“你們說的便是這撥人馬麼?”漱靜齋的對面的小巷裡站著兩人,一個正是樓船軍中的阮四,他身旁的那個小兵點了點頭,回答道:“小侯爺上回來說讓咱們注意一下這城中出現的陌生人,可是這建州城的郡衙剛被咱們端掉,人生地不熟的,也分不清究竟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逃難的民眾,所以多費了一些時日,除了這裡,還有三處客棧有人馬聚集的趨勢,都分派了人手去監視,咱們要將情況告知小侯爺嗎?”
阮四低頭沉凝了半晌,正待說話,卻突然將那小兵往身後一拉,藏在了暗處,然後警惕的望向了漱靜齋的門口。
兩道黑影徑直從屋背上躍入了漱靜齋,沒過多久,又從裡面躍了出來,然後腳步不頓的奔離而去。
那不是?!
縱然來人速度很快,阮四還是認出了那兩人之中的一人便是曾經在樓船上出現過的無瑕公子身邊的召喚弓,他緊鎖眉頭想了一想,將身後小兵喚過,輕聲道:“馬上去軍營告知小侯爺,怕是公子這邊出了何事,速去速回。”
“是。”
無瑕靜靜的站在院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出去的人馬已經全都回轉,所有人都說未曾發現奚昊的蹤影,纏綿已經按捺不住,就在他準備動身之時,無瑕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沉聲道:“漫無目的的尋找不是辦法,跟著我。”他說完抬步便走,楊雲驄見狀追了一步,問道:“是否要將他們聚集起來?”
“馬鳴幫住在什麼客棧?”
“漱靜齋。”
“將留下的堂口全都聚集起來,一刻鐘之內,我要在漱靜齋見到其餘三股勢力的當家。”
漱靜齋內自從住進了馬鳴幫的人馬,便再也沒有收過新的客人。掌櫃的此刻正無精打采的趴在櫃檯前打著瞌睡,聽得樓上又開始叫吃的,他極其不耐的踢了踢蜷在一旁流著口水打著鼾的小二,道:“去看看,不知又要什麼,自從住進了這一幫土霸王,便沒個安身的時候。”
小二哥被他踢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驚醒之後忙不迭的擦了擦口水,揉著惺忪的睡眼應聲道:“來了來了。”
掌櫃的在他應了之後繼續趴回櫃檯睡覺,頭剛捱了手臂便被那小二哥一推,掌櫃的頓時火起,抬頭之後一巴掌便扇在了小二哥的腦門上:“讓你去看樓上客人,還在這裡作死。”叫罵間見小二哥嘴巴張得老大愣愣的看著大堂,掌櫃的才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不望不要緊,這一望之下頓時驚得後背冒出了大片的冷汗。
自己這店中何時多了這麼多人?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這麼多人進門居然沒有一點響動,看那架勢,竟已經入店多時了。
“我的個親孃嘞,這是要怎麼了?”若是鬧騰騰的進來這麼一群人恐掌櫃的也不至於怕成這個模樣,那幾十號人馬林立在那,卻只有兩人坐在桌旁,其中一人白衣素裹,臉上覆著面具,根本看不清面容,而旁邊那人一身青衣,面若冠玉,長得十分俊朗,卻偏偏一臉冷意,生生讓人害怕。
掌櫃的不由自主的翻了雙眼去瞄了一眼樓上,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來者不善,而會招惹這種麻煩的,應當就是自己這店內所住的客人了。
“小……小老兒見過各位大爺……”掌櫃的兩腿發軟,抖抖索索的上了前去,也不敢靠近,只到了堂中便停了下來,本想一揖便罷,豈料雙腿無力,那躬身之下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弓,扶他起來。”無瑕坐在桌旁未動,低聲道了一句,弓與北堂川上前一步將那掌櫃的一拉,帶到了無瑕面前。
“掌櫃的不用驚慌,我不過借你這地方見幾位朋友,你上去將住在你店中的客人喚下來,然後跟小二哥一起去後堂等候,無論這店內發生任何事情,有任何損毀之處,我都會賠償給你。”無瑕說話間弓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塞入了掌櫃的手中,掌櫃的低頭一看那銀票的面值,頓時連死的心都有了。
並非是銀票的面值太小,恰恰相反,那銀票上的面值幾乎可以買下他這一座客棧,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更加擔心自己這多年的老店毀於一旦,然此刻卻已經由不得他,看無瑕說完之後不再言語,他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遂回身對小二哥道:“去將馬大爺叫下來,就說,有朋友找他。”
馬宗渭此刻正在房內睡覺,他與其他剩餘的三大堂口的當家的一樣,於昨日便收到了冷公子傳來的訊息,說一月之後瀝泉山莊會得到大家想要知道的答案,可也正如其他三大當家一樣,他們皆仗著自己在這反晉勢力中有著不俗的地位,所以都想要先他人一步接近了冷公子,由而也能多分一杯羹,於是當其餘人全部撤離建州城時,他們卻依然留了下來。
知道冷公子便在這建州城內,可是,他們卻也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只怕還奈何不了冷公子其人,因為無論到了何處,冷公子都像是一個謎,沒有人能夠估計他身邊究竟有多少人手,也就不知道與他對抗能有幾分取勝的把握,所以,他們現在不過都是好了面子,誰都不願先離去顯了怯懦,落人話柄。
小二哥敲門之時,馬宗渭極其不耐的應了一句,走去開了門。
“吃的呢?”見小二哥空手而來,馬宗渭登時有了火氣,小二哥本就怕他,此刻一見他發了火更是喏諾的不敢大聲說話,只佝僂著身子,聲如蚊吶的道:“馬大爺,樓下有人找,說……是大爺的朋友。”
馬宗渭見小二哥神色不對,心頭便是一咯噔,回身抓了九環刀往外一奔,長嘯一聲道:“操傢伙!”
隨著他的叫聲那二樓的客房房門乒乒乓乓響成了一團,小二哥抱頭蹲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樓下掌櫃的也驚得面無血色,想要躲藏已是不能,只好硬著頭皮強撐著抬起了頭去。見馬宗渭一躍而下,掌櫃的禁不住哭叫了起來。
“馬大爺饒命吶……”掌櫃的說完雙腿一軟又要跪下,卻被弓一手撈起,安置在了一旁。
“馬幫主好大的火氣,無瑕不過是請馬幫主下來坐坐,何必勞師動眾,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無瑕正低頭輕抿著纏綿推過來的清茶,見馬宗渭帶人一躍而下,他連頭都沒有抬起,輕聲言道。
馬宗渭本還氣勢洶洶,那小二開口之後,他只道是其餘三股人馬終於按捺不住來尋自己的麻煩,是以招呼之下便手提大刀衝了下來,而此時聽到大堂中說話之人的自稱與清冷的聲音之時,他的身子才若寒冬臘月被水澆一般潑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