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日子裡,鄒順旁敲側擊,瞭解了王潔的資訊。
姓名:王潔,性別:女,民族:漢,祖籍:四川省旭寧縣,出生於廣東省深圳市。其父母早年出去打工,在外地生下了她,家裡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據說姐姐和她極其神似也極其形似,但只是據說,因為鄒順從來沒見過她姐姐。
由於某些無法述說的原因,一家人在今年全部歸來,父母種地來供養三個孩子讀書,而王潔和她弟弟自然就入了石田小學。有趣的是,按照輩分,王潔竟然還是王笑笑的小姑,當鄒順聽到這個訊息時,不禁一笑,按照輩分,自己還是王笑笑的舅舅呢!
有了王笑笑這層關係,鄒順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又悄無聲息地透過這層關係打聽了許多關於她的資訊,王笑笑也樂得講述,體現自己的價值,兩人各得其樂。
自從鄒順迷戀上王潔之後,每天就想著如何製造機會和她見面。一下課,就拉著簫鵬去上廁所,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四年級的窗子一直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他往那裡看去,即使迎面走來了人也毫不退讓。
只要一走近那扇窗子,他只感覺心臟呼之欲出,呼吸難以為繼。王潔性格內向,不喜動,好靜,下課一般都待在教室裡。鄒順的眼神總是似有似無地穿過窗子,飄過她的短髮,掠過她的耳根,停留在她的側臉,那精緻的側臉往往讓鄒順呼吸驟停,直到最後鄒順再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依舊拿出自己高年級的風範,抬頭挺胸,泰然自若,只是在前一秒,他的卻卑微到了塵埃裡。
王潔也不是孤僻之人,她也會和同學一起玩跳皮筋,也會玩單腳跳和跳房子。當她跳皮筋時,鄒順也樂得在一旁觀看,因為學校人比較少,所以幾個年級的學生一起玩也是常事,其中自然也會有六年級的女同學,而鄒順則會打著看班上女同學的幌子,在一旁或蹲或站,默默觀看,有時也和她們搭搭話,雖然其中也有人邀請他一起玩,但鄒順還是忍痛拒絕,倒不是說他跳皮筋技術差,雖說比不上很多女生,但是由於他的彈跳很好,所以跳皮筋也不會吃太多虧。
他之所以拒絕,或許是那怯懦的自卑感在翻騰,看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就在眼前,連話都不敢和她說,又哪有勇氣和她一起玩耍?那可鄙的自卑啊,不知抹滅了多少光明!很多事情明明只要伸出手,便可輕而易舉做到,可是那自卑如同幽靈一般,纏繞,束縛,囚禁,吞蝕著鄒順,使他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無法呼喊,無法追逐光明。
或許這也怪不上鄒順,每個男孩子生命中必然會有一個女孩,她可以輕而易舉地俘虜他的心,把玩他的心,卻不用付出一點代價,即使他平時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受盡尊崇,卻唯獨對她無計可施,或許這便是妺喜、妲己、褒姒的故事得以流傳的原因。
上天在愛情這一點上還是比較公平的,不管是朝堂之上定人生死的帝王,還是軍營之中運籌帷幄的將帥,也不管是街裡坊間清汙髒除穢的工人,還是府邸之下惟命是從的僕人,在愛情這件事上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都有自己的命運,誰都無法倖免。只是來的時間早晚罷了,如果還沒遇到那個人,不要心慌,也不用著急,因為這個人的到來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時光如水,鄒順的日子就在每天的窺視中悄然流逝,一轉眼十月將至,十月份,是一個值得所有學生歡呼的月份,因為這裡有想想就足夠興奮的十一長假,這對剛開學一月的學生來說自然是個天大的好訊息。但鄒順的興奮卻不在此,國慶,學校會有一個文藝匯演,到時會有很多家長前來觀看,而主持人名單業已公佈,王潔是新轉來的優秀學生,學校一般會照顧一下,在各個方面提供機會,所以王潔被選做主持人倒沒什麼疑問。
而另一個主持人——鄒順,雖然在班上一直都是尖子生,但似乎沒什麼主持的天賦,但在那個年代,一個學生只要成績夠好,學校就會認為他其他方面也好。
在那樣的窮鄉僻壤,一個個家庭都還在為生存和發展奔波,哪裡顧得上其他的諸如主持之類的技能訓練,所以,既然大家都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那麼只得再次應用那個萬能的標準——成績,只有成績才能說話。
說到成績,鄒順在上學期做了一件重新整理學生們認知的事,那時,他還在讀五年級,小升初統一考試,有比他高一年級的兩兄妹,或許是因為家裡要帶他們出去讀書,所以他們沒有考試,直接揮了揮衣袖,只留下一臉黑線的校長,因為他們已經報名畢業統考,所以就空了兩個名額,這兩個名額空著自然不好,當然,怎麼個不好法,鄒順是無法說明白的。
只是有一天,校長把他叫到了辦公室,簡單對他說了這件事,最後鄒順被通知,去頂替那對兄妹中的哥哥參加考試,而妹妹的名額,校長去鎮上中心校又找了一個學生,這個學生也是鄒順的熟人,因為他們也曾同過窗,既是好友,也是對手。
在正式參加考試之前,鄒順和六年級的學生一起參加了一次摸底考試,在那次考試中,鄒順拿了全班第五,本來頗有聲名的他因為這事達到了他聲望的頂峰。
六年級的學生他大多認識,有的還很熟,關於考試這件事,多年以後都還偶爾被人提起。鄒順在這次考試中,只記得一個細節,在那份試卷中,有一題是填寫詩詞,其中一句是“瑞雪兆豐年”。考下來,六年級的班主任就火了,因為連五年級學生都知道的諺語,而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只得說沒學過,確實,他們沒說謊,那句諺語確實沒學過,因為那是鄒順從老版的教材上看來的。
鄒順受到這件事鼓勵很大,於是他回家翻起了哥哥的老版數學教材。愛因斯坦說:教育就是當你把在學校學到的東西都忘光之後剩下的東西。既然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大都要忘,為何還要學?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學習不再是學習刻板的教材知識,更多的是學習方法和學習思維吧。復旦大學校長楊福家說:在知識更新迅速的時代,能真正拉開人與人差距的,不再是你掌握了多少知識,而是你的學習能力,只要擁有學習能力,就能原地逆襲。
而鄒順無疑是擁有學習能力的,他花了一天時間,就把六年級的數學教材吃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和學懂還有很大差距,但要應付考試應該還是綽綽有餘了。最後考下來也和鄒順預料的差不多。多年以後,當鄒順想起這件事,依舊會沾沾自喜。
鄒順就這麼和王潔組成了搭檔,一起主持國慶節目。當鄒順被叫到辦公室,聽說王潔要和他搭檔時,只是覺得難以置信。雖然他這個主持人的位置並不能讓他和王潔的關係有什麼改變,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將和王潔一起登臺,一起合照,他的心臟就急速跳動,似要破體而出。
鄒順其實很是鬱悶,一般的活動都需要反覆排練,直到累了方才罷休。可是關於主持人,老師卻幾乎不主持排練,只叫他們回家好好熟悉臺詞,到時對一下臺詞就好。鄒順心裡滿是不情願,但又無計可施,只得安慰自己:雖然不能和她天天排練,但只要能和她同臺,便已是美事一樁!
想想還真是諷刺,鄒順和王潔已經是搭檔了,可是他們還沒好好說過話,基本屬於零交流的狀態,或許他真應該好好改變一下了。
鄒順回家在他的日記本里這樣寫道:“我該怎樣描述我心中的激動?感覺上天給了我一個莫大的機會,每個人都是那麼可親可愛,我將要和王潔一同登臺,一同主持節目,我該如何表達我的心情?感覺一切文字都失去了它們的色彩……”
六年級學生稚嫩的文字在筆記本里流灑出來,同時流瀉出來的還有他熾熱的情感。
為了使自己表現更出色,鄒順只能在私下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主持稿,以前那麼多次國慶演出,鄒順每次聽到主持人的那些稿子都覺得枯燥無比,可是今年,鄒順看到主持稿,卻只覺得無比親切。每次細細讀著稿子,一邊讀一邊想著心上的人兒,想著她柔美的嗓音,想著和她一起登臺的場景,不覺太陽就已落到了西頭……
雖然鄒順準備得無比充分,可是國慶節卻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翻了過去,什麼都沒留下,甚至連記憶都像是被人抹掉了一般。鄒順和王潔雖然搭檔完成了一次主持,可他們說過話嗎?鄒順不知道,或許他們打過招呼吧!
在課間,經常看到她和同學玩跳房子,鄒順的雙腳總會不由自主地往她所在的方向慢慢移動。看見她們玩得這麼開心,鄒順感覺有幾個字像要蹦出自己的嘴,可是看到王潔窈窕的身影,那簡簡單單的“加我一個吧”就只能堵在喉嚨裡。有時候腦海中的兩個小人爭執過度,鄒順就會胸悶氣短,虛汗直冒,直到他遠遠地逃離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