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兩餐飯的鋪墊,葉芷青總算是鼓足勇氣向周鴻問起她的失物:“少將軍……可瞧見過我的戶籍文書?”
周鴻定定瞧了她許久,直瞧的她心裡發毛,都快懷疑自己暗中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住他的事兒,才能招致他用審訊犯人的目光看著自己。她都快退縮了,他才道:“那不是早就應該交給本將軍的嗎?!”
“交……交給少將軍?”
葉芷青懷疑自己聽岔了,要不就是耳朵出了毛病:“那是我的戶籍文書啊,為何要交給少將軍?”
周鴻用一種“小丫頭不懂事本將軍不跟你一般計較”的眼神輕蔑的掃了她一眼,到底開了尊口解釋了一句:“歷來送人,都是連身契一起送出去的。”
葉芷青算是明白了,合著這位爺之前沒瞧上她,便能拎著她的衣脖領子將她扔出門外面去,這會兒也不知道他的哪根筋轉過來了,竟然又改了主意,要接受她。且她真要拒絕,那就有些不識抬舉了。
她細想一回,又有點欲哭無淚——起因大約還是昨天那餐晚飯。
本意是打動他,讓他看到自己存在的價值,為自己爭取一點福利,省得他半道上將她丟在山野地裡,回頭再落得個屍骨無存,不是被不懷好意的人擄了去就是被山野猛獸啃了去。
目的倒是達成,但有點用力過猛,鬧的周少將軍不願意放手了,這就有點尷尬了。
——她可是賣藝不賣身的!
周鴻可不管小丫頭一陣紅一陣青的臉色,兀自拿著把匕首修飾昨晚喝完的竹節杯,在上面刻些山野景緻,過遞到她眼前:“像不像昨晚夜宿的那片竹林河流?”
葉芷青心中有事,見他一意岔開話題,她不習慣與人撕破臉來戰,咬咬唇,賭氣般道:“一點也不像!”
其實周鴻的雕功真不錯,那一片竹林,幾間破廟,以及一彎河水,寥寥幾筆栩栩如生,就連其後山勢連綿也順著竹筒背後蜿蜒而去,最可恨還有個挽著袖子弱不勝衣的少女,卻做屠戶兇惡狀,正拿著塊鵝卵石對著一塊魚生猛的敲下去……
正因為太像了,她才覺得心裡堵的慌!
他這是什麼意思?!
周鴻見她紅著臉好似惱了,靜靜坐在一旁瞪著他,兩隻眼睛黑亮水潤,還帶著些微微的無辜與委屈,倒好似他在將軍府養的那隻小狗,每次被他欺負的狠了,就坐在那裡靜靜瞅著他,或者嗚嗚叫兩聲,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兒。
若非他知道此女來歷不簡單,也不知道是鴇母花了多大的代價才養成了這般性子,他都要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好生獎勵她幾塊肉乾了。
“你既覺得不像,那就送給你吧。”他一抖身上的竹屑,將竹節杯塞到她手裡,在她往後縮的時候,強硬道:“不許扔掉!你以後既然要在本將軍身邊服侍,說不定哪天本將軍心血來潮,還想用這杯子喝茶呢!”
葉芷青很想問他:都說了送我,難道竟只是送我保管不成?
她從來就不是個隨便認輸的性格,既然周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意願,她便默默忍了下來,等途中休整,他下車之後,她便開始在馬車上翻找起來,從暗屜到墊子下面,直翻了個底朝天。正翻的起勁,馬車簾子被人掀了起來:“找什麼呢?”
葉芷青猛的抬頭,看到馬車外周鴻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在找什麼!
同行數日,衛央漸漸與葉芷青混熟了,還特意跑到周浩面前去嘀咕:“……我怎麼覺得葉姑娘不高興?”
周浩是替周鴻窩藏文書的同謀,對葉芷青不高興的原因心知肚明,不過他也沒準備將此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免得侍衛們背後笑少將軍最開始沒看上人,卻因為一頓飯而改變了主意。
這不是顯得少將軍出爾反爾反覆無常嘛!
這日午時,他們途經宿城,守城的小吏驗明身份,低頭哈腰引了一行人入城,才要準備報到官衙去,被周鴻阻止。那小吏接了賞銀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周浩前去尋吃飯的店,葉芷青撩起簾子隨意瞧城內的風景,路過兩處醫館,門口都堵著不少百姓,只覺得奇怪。
她喊停了馬車,周鴻本來懶洋洋在車內靠著,見狀直起身:“怎麼了?”
葉芷青神色鄭重:“等我下馬車去問問。”也不等周鴻再說什麼,人已經下了馬車,徑自往醫館門口過去,與醫館門口的數人交談幾句,又折返:“少將軍,先不要在此處打尖,不如派人多去幾家醫館,看看今日上門問診的人,問問他們的症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