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瑗從未料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腦子裡“嗡”地一聲響,像是在頭頂打了個雷一般。更教她驚慌的卻是裴釗的吻,宛如一場瓢潑大雨,又密又快地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她用力去推,卻被裴釗摟得更緊。他的身量那樣高大,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之中,她根本無路可逃,她還能逃到哪裡去?
裴釗的力氣那樣大,她的扭打無異於以卵擊石,他的嘴唇溫熱而霸道,像是帶著一簇一簇的火苗,快要將她整個人都燃燒殆盡。蘇瑗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裴釗已然將她一把抱到了床上,伸手一揮,放在床頭的細碎玩物便通通摔到了地上,她看得十分真切,那裡面有葉景之送給她的大阿福,還有那一日裴釗為她贏到的布老虎。
那個時候的裴釗,到哪裡去了?
他終於放開了她的嘴唇,轉而去拆她頭上沉重的鳳冠,那頂鳳冠鑲嵌著一百二十顆珍珠,甚是沉重,難道在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怕她疼麼?蘇瑗掙扎著起身,用盡全力向外喊:“來人......”不過短短兩個字,卻又被他堵在唇舌之間,化為微弱的嗚咽。
她今日穿著宮筵的翟衣,隆重而繁複,卻被他一把扯開,隨意地扔在了地上,刺目的金紅混雜著玄色和一道織錦灰,那是她給他做的袍子,她知道他從前的故事,很心疼他,所以用了很長時間,笨拙而用心地給他縫了一件袍子。
蘇瑗終於哭出聲來,指尖從他已然赤裸的脊背上狠狠劃過:“裴釗,你不能這樣對我!”
身後傳來極細微的疼痛,伴隨著幾滴溫熱的液體,大約是流血了。裴釗根本無暇顧及,指尖微微用力,便扯開了蘇瑗的裡衣。
她瘦弱白皙的身軀在他面前展露無遺,白玉似的手臂上,一枚鮮紅欲滴的守宮砂格外顯眼,他情不自禁吻上去,卻換來她更劇烈的顫抖,他一把攥住蘇瑗的手臂,直直地逼視著她,宛如困境中的野獸:“我為何不能這樣對你?從你同我說起你的心上人的那一日,你就該想到遲早會有今天!”
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喃喃道:“裴釗。我恨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是那樣的喜歡他,這一份心意,即使他知道了,即使他不屑,即使他鄙夷,卻也不該這樣對她,這樣羞辱她。這一次她終究是逃不過了,其實這樣也罷,經歷了這一次,大約那顆愛慕裴釗的心就會就此死去,比起從前的折磨,今日又算得了甚麼呢?
他卻放輕了手腳,憐惜而溫柔地輕吻著她的眼角,輕聲道:“你若是恨我,就好好地記住這一刻,千萬不要把我忘了。”
他終於欺身而上,蘇瑗渾身僵硬,嘴唇劇烈地顫抖著,突然狠狠咬在他肩頭。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眼眸裡有某種情緒火一般灼灼地燃燒著。蘇瑗終於鬆了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那目光裡竟然滿是懇求:“裴釗,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不要這樣糟蹋那顆喜歡他的心,不要親手在他們之間劃開一道永世都不能逾越的鴻溝。
裴釗嘆了一口氣,低頭凝視她許久,緩慢而憐惜地將嘴唇印上她含淚的眼眸。
這一刻在裴釗夢裡已經來過許多次了,可如今果真成真了,他卻害怕起來。他明知道過了今夜,蘇瑗從此就把他當做仇人了,可他仍然放不下,他這一生甚麼都不放在眼裡,只有她是唯一的執念。倘若蘇瑗因為喜歡上別人,從此就冷漠他疏遠他,那還不如在今日得到她,哪怕她從此以後將自己恨之入骨,至少,在她的心裡也有他。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低沉沙啞,夾雜著一絲難以剋制的情慾:“阿瑗,不要怕。”身下那雙眼睛已經乾涸得流不出眼淚,只是絕望而怨恨地看著他,他卻不躲,而是直視著她的眼睛慢慢吻下去。
他已經極力剋制著力道,可在那一刻來臨的時候她還是疼得叫出聲來。其實他也疼,可內心的喜悅夾雜著悲慟,就像是窗外那場雨,早就將那一抹疼痛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低頭吻去蘇瑗眼角的淚水,愈發放緩了動作。她的身子那樣冰涼,涼得他心疼,從此以後這世間只有他能溫暖她。他不由得想,原來情愫是這樣奇怪的東西,這是他離她最近的時候,可即便他們已經如此契合,他卻還是非常想念她。
蘇瑗醒來的時候外頭還在下雨,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細微的雨聲,她怔怔地環顧了一眼四周,昏暗的燈光下,滿地都是衣物和摔碎的器皿,而她那頂鳳冠也早就凌亂不堪,上頭的珍珠滾了一地,實在是難看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