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這一出常勝將軍殤情關的大戲也終於唱罷了。因為有了兩位姐姐的一番討論,蘇四姑娘倒不那麼被將軍和郡主的悽美愛情感動了。她反而是期待起了後面,她興致勃勃地問道:“二姐姐、三姐姐,你們還想看什麼?”
“二姐姐,你怎麼哭了?”蘇四姑娘看到蘇錦音紅了的眼眶,訝然問道,“你不是說這個未必是真相嗎?”
蘇錦音用帕子揩了揩眼角,輕嘆了一聲,答道:“不論是跟哪一位的情緣,終歸這位常勝將軍英年早逝是事實。我這一會兒覺得除了惜取眼前人,也想不到其他了。”
“我還是不看了。我先回去歇會。”蘇錦音用帕子擋著眼睛站了起來。她同父母那邊行禮稟道:“父親母親,女兒身子不適,想先回房休息。”
“既然人不舒服,就少出來掃其他人的興致。”這一句不耐煩的話當然是蘇錦音的母親鄭氏說的。
鄭氏如今雖然不跟過去那樣頻繁為難蘇錦音,但絕對也不是對蘇錦音慈愛的態度。
蘇三姑娘和蘇四姑娘看了黯然離去的蘇錦音一眼,兩個人也想站起身,卻被話語擋住了。
她們父親旁邊的趙姨娘看過來,笑眯眯地問道:“三小姐和四小姐也不喜歡這戲嗎?老爺可費了不少心思呢。”
趙姨娘這話中帶刺,蘇三姑娘和蘇四姑娘的母親徐姨娘就忙為女兒們答道:“老爺挑的戲,自然是極好的。”
她說完之後,就對女兒們搖了搖頭。
雙生子就只好坐了回去。
而蘇錦音,此時已經領著捧月走出了園子。捧月看見自家主子還在揩眼淚,就擔憂地問道:“小姐,你是不是觸景生情,想到了什麼?”
“哪有什麼觸景生情,不過就是陡然覺得人生短暫,害怕錯失罷了。”蘇錦音說完之後,又是悠悠地長嘆了一聲。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又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用帕子擋住臉,蘇錦音疾步回了房中,捧月也忙跟了進去。
“關上門吧,捧月。”蘇錦音吩咐道。
捧月就依言吩咐。
等到她轉過身來,面前的景象就讓她險些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前一刻還傷春悲秋的小姐坐在桌邊,已經寫了一行字了。這奮筆疾書的模樣,怎麼也不像在黯然失神。
“把這封信,現在就去交給慶王府的陳公公。就用還食盒的名義交過去吧。”蘇錦音將手下的信寫完,摺好,遞給捧月。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中卻再無半分傷心。這模樣叫捧月失了神。
“我沒事,方才是做給其他人看的。”蘇錦音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在明月庵中,聽周夢茹說了藥方直接警告到對方門口的事情。蘇錦音篤定,她如今身邊必定還有人暗中守著自己。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秦子言派來的。
他必定會要讓人回報她看了他的賀禮反應,她又怎麼會讓他失望呢?
這出將軍戲,根本就是秦子言送過來的。蘇錦音心知肚明。且不說這戲臺班子規模如此之大,與她父親平日裡的作風截然相反,單說這出戏,就是絕對的鐵證。
前世,常勝將軍的情事,直到蘇錦音流亡在外,遇到那位遊方道人師父後,才有這樣的話本子流出。也就是說,這戲的出現至少被提前了半年時間。
更巧合的是,這出戏,前世對蘇錦音而言可是很不同一般。前世,她救了秦子言後,雖然被這位三皇子所感動,但京城實在是個傷心地,蘇錦音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他回京。直到看了這出戏,陳將軍的英年早逝讓蘇錦音惶恐人生無常。秦子言一句“不如憐取眼前人”讓蘇錦音丟盔卸甲、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