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興十四年的時候,李曄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
總體來說,老天爺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沒有大病。
但人老了,精力就漸漸不濟了。
大唐帝國如此遼闊,即便有政事堂與閣臣,很多事情,李曄也感到精力有所不濟。
而今年,正好是當初與李祐說的十年之期。
李曄幾次向張承業、韓偓提起退位之事,未曾想兩位老臣老淚縱橫。
言大唐不可一日無李曄。
這麼多年,整個帝國已經適應了李曄的統治,也適應了李曄的節奏。
權力交接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不過,李祐該從河中回來了。
接下來幾年,將要漸漸接手大唐的一切。
一紙詔令從長安快馬向西而去。
而南面一行時節進入長安,彷彿一顆石子投入本來安靜的湖面,掀起陣陣漣漪。
“臣本長安無賴子,陛下待臣如子侄,然世事磋磨,臣年輕氣盛,犯下彌天之罪,常有悔恨之心,卻無贖罪之途,夙夜思之,心如刀絞,今臣病痛纏身,實乃天棄之,只恨未能謝罪於陛前……”
李曄卻再也讀不下去了,“行瑾……”
“罪父已於去年病逝……”使者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李曄心中惶然。
張行瑾居然去了。
到了這個年紀,最怕聽到的就是這種訊息。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拓跋雲歸、張行瑾、阿史那真延、周雲翼……
他們不僅僅是大唐的戰士。
人的感情永遠就是這麼奇妙,當初聽聞張行瑾領興海軍背叛,李曄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但到了今時今日,心中的恨意早已淡然了。
大時代下,每個人都有自己命運。
無論生前做了什麼,人去了,也就一筆勾銷了。
“你叫張奉恩?”李曄記得似乎還有一個張奉堂的。
奉堂、奉恩豈不是奉唐恩?
人心永遠都是複雜的。
“罪人正是。”張奉恩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