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長安白日暑氣正盛。
李曄心焦似火,從四月中旬至今,已經兩個月沒有下雨。
烈日炎炎,百草焦黃,大樹都枯萎了。
旱災的端倪已經顯現,關中各處河流乾涸,就連曾經洶湧澎湃的黃河都萎縮了不少,變成三四十米寬的小河,渭水更是變成了小溪,大片的河床乾裂,被熾烈的陽光烤灼。
本來長勢喜人的莊稼全都垂頭喪氣,彷彿重病纏身。
百姓自發的從幾十裡外的河流中挑水澆地,才保留了莊稼的一絲活氣。
“欽天監的人怎麼說?什麼時候有雨?”驕陽正烈,李曄心頭如火。
田地裡,無數百姓像螞蟻一樣從細若遊絲的渠裡舀水。
“欽天監說近兩個月內不會有雨。”劉全禮乾裂著嘴唇道。
李曄抬頭望著渭北萬里無雲的天空,覺得這老天爺一直在跟自己對著幹,“兩個月以後呢?”
“欽天監沒說。”劉全禮有個優點就是實話實說。
這個時候鬧旱災,不是要人命嗎?
崇禎就是被連續七年的旱災活活玩死的。
“陛下,渭北最多撐一個月,現在莊稼正在抽穗,沒有水就灌不了漿。”元景成一臉焦灼。
“自我朝立國以來,關中大旱接連不斷,貞觀元年、永淳元年、垂拱三年、神龍三年、貞元元年為甚,關中百姓相枕於路,長安人相食。”崔源照道。
貞元元年是德宗朝,距今一百一十年,這一百多年裡,唐廷江河日下,整天跟河朔三鎮、淮南互撕,估計都沒空管旱災了,所以就沒了記載。
貞觀、永淳、垂拱、神龍是潮氣蓬勃的初唐,長安城中都能餓死人,皇帝動不動就食洛陽,更不用說中晚唐了。
沒有糧食,李曄剛剛搭起的臺子差不多也要塌了。
三百多萬張嘴,就像三百萬個無底洞。
“其他地方呢?難道就只關中大旱?”李曄問道。
劉全禮小心翼翼望了一眼李曄,“自朔方至鳳翔、隴右、渭北、長安、渭南,全都無雨,荊襄、蜀中風調雨順,河南中原前段時間還發了水災,河東、河中前十天下了暴雨。”
李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是老天爺對他的定點打擊?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朱溫的地盤居然還發水災?
“陛下還是祭天吧?”劉全禮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