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忽頓,秋風寂寂。
抬眼觀去,黑雲在望。
黯淡月光下,遠方的山脈投下朦朧的影子,好似趴伏在地面的遠古兇獸,似睡還醒,擇人而噬。
黑雲山高約三百餘丈,兩面環山,一面絕壁,餘留一面出口,狹處不過六七人,三五馬,佔據地勢極利。
黑雲寨建於山腰,目下入夜,仍有燈火,如同巨人身上綴滿寶石的腰帶,放出斑點百千。
六人駐足,皆有所思。
石門內部有奸細,彼此心知肚明,時間有限,奸細難除,一日一夜過去,一行人的蹤跡,怕是早就暴露。
然這一路行來,黑雲山近在眼前,離山腳也不遠了,卻不見任何警戒哨員,是何道理?
許是不知曉,當有個措手不及;許是知曉了,卻渾然不曾在意。
若非兩人追隨,不過四人一虎,憑此區區四五,便揚言要蕩平黑雲,計較起來,確實和笑話無虞。
便是加上二人,又有何作用,兩人即非異人,也非精銳,不過平頭百姓,僅此而已。
席勝深吸一口氣,尋常百姓又如何?尋常百姓,亦然有一腔熱烈,一身滾血!
他面目慷慨,胸膛中的心臟強健有力的跳動,將滾燙的鮮血輸送到四肢百骸,生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願隨小英雄死戰!”聲音很小,決然之意卻連秋風都無法撼動絲毫。
思及這兩日蠅營狗苟之姿,恨惱至極,心中血肉,幾乎成了棉花,甘願如老鼠一般活著。
所幸尋得自我,胸腔之內,仍是真實的血肉,熾熱、強盛,力量之源!
此番有死無生,有去無回,該當轟轟烈烈,不負此生!
“我少說也要殺他十八個惡匪才夠本!”付思笑容燦爛,一縷微弱殺氣顯露。
那一碗勇士的酒,仍在肚裡,化作火焰,熊熊燃燒,連章叔都敢誇下海口,他殺十八個也不過分吧?
兩人目光相對,皆有必死無歸之心,存悲壯激昂之氣。
卻聽一陣笑聲:“兩位,不必如此。”
兩人微驚,目光望來,但見李無眠笑貌恬淡,不見任何悲壯之色,席勝不禁道:“小英雄,你的意思是?”
李無眠笑道:“賊首之頭,吾必取之,至於兩位,靜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