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之下,紅霧飄零。
既無赤陽,血雨作光。
鋼刀掃過,如秋風席捲落葉,一員竭力提著韁繩,想要讓馬匹站起來的山匪,動作登時僵硬,小半顆腦袋飛起。
李無眠能透過鋼刀入皮、入骨、入髓的輕震,感受到骨骼腦髓的堅硬與柔軟,似探手進去般。
於他來說,這隨手奪來的鋼刀,好比肢體的延伸。
不由想起一類精於化物的異人,以西部賈家村為佼佼者,許是要一生心血澆灌,才能有這份心意相通。
他卻拿來就用,毫不遲滯。
當徹底接受白帝淨世書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
不再是那個找回道心的天生道骨,也早不是螢幕前那位迷茫渾噩的青年。
人都會成長,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不同,今日之我與明日之我有異。
說這句話的人業已死去,留下來話卻未隨風消逝。
所以,究竟什麼。
才是‘我’本來的面目呢?
李無眠這樣想著,此刻他拔刀殺人,觀猩紅飛濺,心中無甚感觸,甚至覺得有點想笑。
於是,他笑了。
缺了一截腦袋的山賊趴伏在他腳下,流出一片白花花,左近兩員山賊見此,無不是肝膽發寒。
他的心情也頗為微妙,換做十餘年前,他無法想象,自己會殺人,更無法相信,殺了人不僅不害怕,反而會笑。
誰說殺人會有愧疚感,會有嘔吐欲,會懷疑人生,乃至於性情大變。
實在欠奉!
當年他點死那隻雉雞,尚多幾分感慨。
屆時拉動槍栓聲響起,身後兩匹驚馬上,有山匪舉起五響槍。
腳踏腦漿。
灰白的像一坨狗屎,黏膩的似一灘雞糞。
頭都沒回。
一條拇指大小的黑蛇貼地疾行,一條手臂粗細的白龍騰躍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