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麼一眼,那麼一瞬間,景承的心裡面,突然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如果只是見到眼前這個男子,就可以讓黛瑾如此歡欣的話,景承明白,那是自己永遠都無法企及的狀態。
這樣的想法,讓景承頓時輕鬆了很多。之前的種種困難,都沒能讓他徹底釋懷,可是如今看到黛瑾眼神的那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想通了。
黛瑾,這個讓他為之憂為之喜,為之恐懼為之辛苦的女子,也許從今天開始,可以真的漸漸淡出腦海了。
當然,他還是將她和代璋一起,當做自己人生中至交的朋友,沒有他們兄妹的扶持,自己不僅不會走上皇位,甚至可能連一個王爺都做不好,依然是吃喝享樂,混跡於芸芸眾生罷了。
所以,他們兄妹的這一番心願,景承依然毫不猶豫的將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們完成。
“草民史文俊,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文俊見黛瑾和代璋坐定,想著自己一介布衣,又是第一次面聖,這樣的大禮,還是不能免了的。
畢竟,雖然現在是草莽寒門了,可是也是出身於官宦人家,君臣之道,忠孝之理,是史家留給他最後的一點印記了。
“史先生快快平身。”想到這個男子可以帶給黛瑾那份自己永遠都不能夠創造的快樂,景承先是有些許心酸,不過很快就轉為了感激,“史先生一路風塵辛苦,實在是這件案子有些困難,若不是史先生來,朕和楚將軍兩個人,確實是一籌莫展啊。”
文俊見堂堂天子居然對自己說話如此親近,大概也猜到了楚家與這位皇上的關係非同一般,於是也漸漸不再像開始那樣對於面聖這件事充滿敬畏,鼓起勇氣說道,“陛下有能用得到草民的地方,而且相助的又本就是舊年好友……”
“哎,咱們私底下說話,不用這麼拘束。”景承擺了擺手,有代璋和黛瑾在眼前,他從來不想擺皇上的架子,“史先生怎麼跟楚將軍和太夫人說話,就怎麼跟朕說話就好了。”
景承的話音剛落,只聽到書房外有人說話。
“喲,陛下在宮裡面招呼這麼親近的客人,怎麼不跟臣妾說一聲兒,也好給您伺候一些新鮮的點心啊。”
隨著話音走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倫伶。
倫伶嘴角帶笑,眼神中卻好像能噴出火來一般。
雖然現在黛瑾並不是單獨和景承共處一室,可是倫伶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最不想要見到的人,總是沒完沒了的在皇上面前出現?
好容易前一段時間因為自己鬧了一場,順王府跟皇宮已經好些日子沒有什麼瓜葛了,如果姑母就這樣偃旗息鼓,不再來勾引皇上的話,倫伶打算著,過去的事情,自己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是沒想到,如今居然會是這樣四個人坐在一起,她自然並不知道文俊是誰,不過聽皇上說話的意思,好像也是個關係頗為親近的人。
他們四個如此相親相近,倫伶反觀自己,更是覺得自己在景承心中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地位,可以與他分享這樣的事情。
“皇后來了?”景承雖然略有不快,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皇后既然來了,倒也不妨坐下來一起說話?”
景承想著,給楚家平凡,那也是對皇后有利的事情,不管倫伶心裡面怎麼不喜黛瑾,家族利益面前,料她並不會胡來的。
倫伶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皇上的身邊,那既是離景承最近的位子,也是恰巧能擋在景承和黛瑾之間。
黛瑾此刻根本無暇顧及倫伶的小心思,她抬眼看了看代璋,心中想問,如果文俊的出現,即將可以給父親平反的話,那麼是不是要讓倫伶知道,關於她父親代瑋的故事?
代璋見黛瑾難得把眼神從文俊身上收回來,落到了自己這裡,又看了看倫伶,心裡面大概也猜到了妹妹在想什麼。
這確實是個難題,代璋並不知道黛瑾和倫伶之間的故事,只是一心覺得,若是說出代瑋,只怕倫伶要承受不住。
她的父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顯赫人家,這一點本就已經讓她在後宮嬪妃中有些佔了下風,如果再說出代瑋當年曾經賣父求榮,只怕是讓倫伶更難有立足之地了。
“陛下今日招待的是哪方來的客人啊,既然叫來了伯父和姑母,那麼臣妾想著,這大大小小也算個家宴了吧?”倫伶說著話,眼角瞟著黛瑾。
景承生怕倫伶為了挑釁黛瑾,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連忙轉移話題說道,“皇后倒是也該來聽聽,今天咱們說的不是旁的事情,就是給明國公,也就是皇后的祖父,平反的事情。”
“哦?”倫伶有些意外,楚家的事情,她向來不太上心,獲罪被殺的祖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有罪還是無罪,“過去的事情,臣妾都沒什麼印象了,不知皇上打算怎麼給楚家平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