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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年諒回來,夏小滿過來幫著更衣,老實交代了簪子如何如何碎了。
年諒壓根沒當簪子是回事,倒是注意力都在六條那部分,聽說六條把紀靈書的貓給啄傷了,擊掌大笑,好一番讚揚六條。 末了才提了一句那簪子,只道:“若是喜歡,再打發人往瓚州買了就是。 離瓚州也近,快的兩日便回來了”
夏小滿甩掉一頭黑線,道:“表小姐和青櫻都讓鋦上。 準備明天同表小姐去首飾鋪子轉轉。 ”
“鋦上?”年諒尋思尋思,道:“尋好手藝的鋦了也成,——實不值當。 隨你吧。 ”
喝了口茶,他忽然想起件事來,便道:“你明日出門前,打發人把後面那新院子再收拾收拾,明日要同姐夫去會方先生,若是便宜,便就請先生明日入府了。 ”
夏小滿點頭應了,又道:“那院子人手都備齊了的,天天擦得窗明几淨,就等著人進來呢。 廚下也交代了,先生點什麼都不得怠慢。 ”她其實也懷疑,這是不是禮賢下士太過,這到底是請個師爺,還是請個大爺回來?
年諒卻很滿意,點頭道:“當是如此。 ”
想著他明日還出門,夏小滿笑道:“看來是竇家沒好命。 他家這幾日都送來拜帖,想來拜見,你原是排地這三日都有應酬,我就一直叫門上回的爺訪友去了。 沒在家。 他倒一直不死心,還往這邊遞。 我原還以為你明天不出門,還合計是不是要見見他。 看來他又沒機會了。 ”
年諒道:“不急。 拖他一拖。 我也打聽了,玫州這瓷器實不是好營生。 大姐也說了,玫州府做買賣,咱們這些本錢還差些。 雖能與人搭股,然到底有諸多不便。 且先收攏了年壽堂和崖山莊地帳。 有些本錢了再論。 ”說起年壽堂,他又道:“既是明日出門。 便同青櫻一道往年壽堂去瞧瞧。 ——左右是要鋦首飾,便去問問吳萇,玫州哪家手藝好。 ”
這是連藉口都與她想好了。 夏小滿一笑,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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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夏小滿、紀靈書並青櫻一路出了門。 夏小滿只帶了豆蔻,把茴香留下來,幫著小韋嫂子照應宅裡。
年壽堂同隆慶街上其他大店鋪一樣。 前面是高樓門臉,後面有大院。 只不過旁的酒肆茶坊後院是做廳堂,而年壽堂是做庫房。
後院是條名叫甕子巷的小巷,因著都是大店鋪的後院,這條巷子路倒是寬,便於運貨的馬車出入,而也因著要保障運貨通行,這巷子雖然也算位處黃金地段。 卻是不許攤販經營的,因此倒顯得空蕩而幽靜。
馬車起先停在後巷大門前,夏小滿卻是想到前面鋪子裡看看年壽堂到底怎麼個境況,馬車便又掉頭拐彎往正門來。
繡著年家族徽的馬車,年壽堂地夥計誰不認得?又因著青櫻來過一次,不少夥計執事都是認得她地。 又有兩個堂上執事是認得夏小滿地。 便是不少人過來施禮請安,又有小夥計撒丫子便往賬房跑,去喊吳萇並幾位執事過來。
夏小滿在廳當中站了,細細打量了一番。 年壽堂是玫州府最大的藥鋪,生意極好,抓藥地人多,那廳堂便是極大,舉架本來就高,鋪裡的藥櫃又矮,這兩廂映襯。 越發顯得透亮寬敞。 出了藥櫃旁的小門。 則是一個窄廳,一面有暗梯。 通往二層賬房,一面是明路通往後院庫房。
少一時,吳萇帶著人迎出來,行了禮,陪笑問二奶奶此來有何要事。 夏小滿便笑眯眯拿了年諒那套話來說。
她說什麼,吳萇便似信了什麼,臉上絲毫沒掛出來一丁點兒旁的東西,畢恭畢敬的一面請諸人往二樓去奉茶,一面介紹玫州地紀家首飾鋪子,言語之間不難聽出,他對諸家是極其熟悉的,他道:“鴻寶閣的攢珠首飾倒是巧,用得又都是南海的珠子……;瑪瑙院是專做瑪瑙,靠這一個‘專’字也是出了名的;若說金玉飾件,還得金玉堂,只是早先金玉堂有著不少手藝高明的師傅,卻是聽聞年前辭了幾位,不曉得如今怎樣。 然再怎麼著,底子還是有的,二奶奶不妨往那邊一瞧。 ”
夏小滿倒沒想到他能對首飾鋪子這麼熟,畢竟是個男人,不由笑道:“吳少掌櫃的倒是瞭若指掌。 ”
吳萇忙陪笑道:“二奶奶謬讚,原是小地媳婦好首飾,常去各處瞧,回來便與小的咂牙花,小的多少也記下了些。 再則都在這一條街上,多少也知道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