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聲音冷了下來,扒拉開她的手,道:“下去。 ”
續芳聽這音兒就知道再說不得,一時淚珠兒都湧上來了,含在眼框裡打轉轉,她咬咬牙一骨碌起來,也不去瞧他了,徑自掩了衣襟,趿拉著鞋,擰著身子就往外走。 路過青桂時一言不發,待越過她,才扭頭恨恨的瞪了一眼。
誰知道青桂這時候把茶盤放在一旁高腳花几上,回身去關門,兩下視線正對上,續芳唬了一跳,忙低下頭,那將垂未垂的淚珠兒也甩了下來,兩手抱懷緊著快步離開。
青桂哼了一聲,心裡罵了句騷蹄子,兩下閂上門,扭回身端了那醒酒湯往床邊來。 瞧著凌亂地床鋪便有寫氣,再瞧那腳踏上續芳忘了撿走的桃紅肚兜,越發覺得刺眼,一腳跺上去,下大力氣狠狠一碾,好像踩著的是續芳的胸口想活活碾死她一般,而後腳尖一挑一踢,把那肚兜踢到腳踏之下,這才抻了抻衣裙,坐到床邊,冷冷道:“爺,醒酒湯。 ”
七爺一手搭上她大腿,揉了一揉,涎著臉嬉笑道:“不扶爺起來,怎麼喝湯?莫非心肝兒是要耍些花活兒拿嘴喂爺?”
青桂往他手上一敲,歪著頭斜著眼睛瞧他,佯嗔道:“爺莫拿奴婢取笑,奴婢笨的緊,哪裡會什麼花活兒?爺快些起來,湯涼了可就越發難喝了。 ”
七爺側了身子,一手仍在她腿上摩挲,一隻手卻往她腰間去,調笑道:“不會沒幹系,爺教你……”
青桂一手端著茶盤,只得一手空閒,按了他這手按不住那手,索性一撲弄。 起了身,把茶盤撂到窗前桌案上,再回身坐了,伸手去扶七爺,道:“爺在外面兒得了樂子,也不想著奴婢們在家辛苦,回家裡便只嗔著奴婢們笨手笨腳。 拿咱們扎筏子。 ”
七爺藉著她的手勁兒起身,又似無力。 只往她身上賴去,笑道:“心肝兒可冤死爺了,爺何曾說過你笨?曉得你辛苦,來,爺與你補補……”說著就動手去解她衣襟。
青桂半推半就倒在床上,口中猶道:“爺醉了,趁早喝了醒酒湯正經……”
七爺一邊兒胡亂在她腮邊頸上啃啃咬咬。 一邊兒撕擄她地衣裳,又引了她的手往他身下去,道:“眼下這才是正經……惹了爺的火起來,還想……”
青桂想起方才景象,半瓶子醋蕩啊蕩直往外灑,猛抽了手出來,冷冷道:“誰惹了爺的火,爺找誰熄去。 甭混往奴婢身上賴。 ”
七爺頓了一頓,撐起身子,面頰在酒精和**雙重作用下微微有些扭曲,漲得紅撲撲的,像是攏了火,可神情卻像剛紮了冰。 聲音還是帶著**的低沉含混,卻已隱隱夾雜著不滿,冷然道:“你鬧什麼?”
青桂也不懼怕,眼梢都立了起來,磨著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忽然翻了個身,手伸到床邊兒,抓起腳踏上七爺地一隻靴子,奮力往窗戶上撇去。 口中罵道:“還不滾!等著領賞呢?!”
“咚”的一聲。 靴子沒能砸到窗戶,後勁兒不足只落在窗邊桌案上。 因捎著了那五彩蓋盅。 帶得蓋盅斜倒,骨碌到茶盤邊沿,蓋落到一旁,裡面地湯汁盡數潑出,漫到桌上,又淌到桌沿,化作一條線傾瀉而下,砸在雕花磚地面上,發出輕微而沉悶地聲音。
俄而燭花爆開,“啪”地一響,紅光搖了一搖,復又定住。 滿屋子只這水火微細瑣碎的聲響,再無其他。 而窗外,一片漆黑,無聲無息。
青桂胸口起伏,微微喘息著,好像剛才那一下使光了全身地力氣一般,然僵持也只是一瞬,她忽然又一翻身,趴在枕上,背對這七爺,悶聲道:“寇嫂子收了銀子。 許了給單子,但說要晚兩日。 ”
七爺臉色陰晴不定,頓了一頓,一言不發,忽然伸手去扯她裙褲,三下兩下那礙事的布料盡數被丟下了地,他虎狼一般合到她身上。
半掛的桃花帳終於落下去了,顫巍巍應和著帳子裡女人長長短短地吟哦,有節奏的搖晃起來。
燭花結了又結,爆了又爆,帳裡的兩人從相疊移位到相對,青桂眼神迷亂,恍惚望著帳頂的絲紋,腦裡胡思亂想著,火沒洩去,卻是一股一股頂上來。
七爺最是翻臉無情之人。 得用時,千好百好;一朝翻臉,毫不顧半分情面。
如今這鴝鵒居里,除了爺就是她說的算,所差不過是個名分。 可名分,名分在爺這邊算得什麼?不過一個虛名罷了。
扶成了姨奶奶又如何?鴝鵒居里兩個姨奶奶誰落下好了?
奶奶一出事,兩人都被斥照料不周,捱罵的捱罵,捱打的捱打,三夫人那關過了,爺這關卻過不得。 爺也不知哪裡的火,奶奶一休,倆人也被提溜著攆了出去。 說是攆了,怕是賣了也未嘗可知。 她伺候他這麼多年,他地手段她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