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錢多人多幹活快。正月十一下晌,萬祥街的宅子就徹底收拾利索了這還除去初十是“石生辰”,所有石制工具都不得用,也不易動土,所以停工一天。真正的工程期只有兩天半。
十一下晌那邊一完事,韋棣便來報信,請主子過去查驗。
本來十一、十二都沒有祭祀,年諒便想著自己出來看看宅子的,但被二夫人攔下了,言說他上下車費力,輪椅擱在車裡也總是不便,這到底沒出年節,路上還是人多車馬亂,一不留神再磕著碰著的……所以怎樣也不肯放年諒出門。
年諒無可奈何,只好依舊任命夏小滿為全權代表,前去驗收一番。
夏小滿樂不得出去溜達,而韋棣也樂不得這姨nǎinǎi來驗收不為別的,至少姨nǎinǎi沒主子爺那麼挑剔!
到了萬祥街宅子,見紀府的匾已經掛上去了,大門也重漆的,雖然隱隱漆味未盡,但瞧著卻是極光鮮的。院裡也是不錯,交代改的兩條小路都鋪好了,假山上的植株枯藤被移走,掛了花燈裝飾,房裡亦是立立整整,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這活兒做的算是漂亮。夏小滿好一頓讚了幾個管家,然後依著年諒事先定的等級分發賞錢,叫諸人撤回,只留兩個老僕看門。一切就緒,只待客人入住了正月十一關城門前,有信報送來年府,說紀家翌rì就能進城。
於是正月十二一早。彩排過多次的迎客程式開始執行,大韋管家帶人到城門口去接,親自送紀家人到府裡,另著二等管家把紀家下僕帶去萬祥街紀府;小韋管家夫婦則先行在紀府等著,待人到了幫安置行李熟悉環境;因著二夫人已同老夫人說了,要留著紀家母女住一陣子,所以夏小滿同學被指派到二夫人的雁回居,協同接待。
巳初。終於等著紀家人入府地信兒了,可雁回居迎來的並不是先行過來洗濯的紀家母女。而是一堆箱籠。
來回稟的大丫鬟青棉小心翼翼的瞧著二夫人的臉sè。道:“奴婢早先就給門上話了,也接著姨夫人了。但四nǎinǎi那邊寇嫂子帶人過來,說直接引姨夫人去見老太君。奴婢說了夫人請姨夫人先過來雁回居洗濯,姨夫人也說滿身風塵,不洗濯直接去見老太君未免不恭,但寇嫂子直說無妨,又說老太君等了多時云云。姨夫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跟著她們去了。”
素來人情接送都是四nǎinǎi管著的,這也不算僭越,但這般到底是折了二夫人臉面。
二夫人還沒張口。一旁的青榕先一步道:“寇嫂子專挑軟地捏呢!青棉你也是面,就當刺她兩句!便是四nǎinǎi的話能越過咱家夫人去?咱家夫人請人過去,她便就沒接到人,又有什麼交不了差地!”
這兩個丫鬟都是跟了二夫人十年有餘地,名是主僕。但自大小姐嫁出去後。二夫人一直把她們當女兒樣看待的,對她們寵多罰少。兩人說話也都沒忌諱地,關起門沒外人時,插嘴鬥嘴都是常有的。
青棉有些委屈,她也不是那任人捏掐的,實在是當著姨夫人不好爭吵,而且寇嫂子還抬出老夫人來,她扁扁嘴道:“她哪裡敢說是四nǎinǎi的意思?她只說是老太君的意思,這我又哪裡能駁!”
二夫人乾笑一聲,擺擺手,道:“寇檜媳婦素來顛三倒四,你別當她什麼。紀家行李送過來了?”
青棉忙道:“送來了。有兩個丫鬟跟著姨夫人同去的,餘下的人奴婢帶來了,在外面候著等給夫人磕頭。您這會兒是去老太君那邊,奴婢就先叫她們……”
二夫人淡淡道:“不忙過去。先叫進來吧。”
這會兒隨著箱籠來的紀家僕從是兩個丫鬟,兩個媳婦子並四個粗使婆子。瞧著兩個丫鬟歲數都不大,穿戴整齊,想必是伺候小姐的;而那兩個媳婦子也是衣著不俗,當都是管家媳婦。眾人進來給二夫人磕頭問了安,二夫人道了兩句辛苦,又交代她們行李安置在東廂,又命青榕帶人過去幫忙。
末了叫她們去了,二夫人轉向青棉道:“更衣梳洗。滿娘,”她地視線又落在夏小滿身上,道,“一會兒隨我去老太君那邊見客。”
夏小滿忙起身應了,然後看著二夫人那立立整整的衣裳頭髮,咔吧咔吧眼睛,提出幫青榕去招呼紀家下僕。二夫人笑了笑,應了。
東廂這邊箱籠都開啟了,幾個人正要開始整理,見夏小滿進來,紀家諸僕忙過來見禮問好,她們方才在堂上就聽得青榕介紹這是六爺房裡的夏姨nǎinǎi,都是曉得六爺方是正經親戚,又都有耳聞六爺房裡只這一個妾,因並不曉得六爺為何只這一個女人,只道是她極為得寵,故此雖見她容貌衣著都普通,卻絲毫不敢怠慢。
見了禮又一一自報名姓,那兩個丫鬟果然是伺候紀小姐的,名喚拂星、攬月;兩個管家媳婦,一個夫姓戚,是紀淙書妻子紀戚氏的本家,半是親戚半是僕,被喚戚嫂子;另一個則是紀家家僕,夫名紀洹,就被人喚做洹嫂子。
夏小滿對這些虛禮並不感冒,客氣兩句,便直接吩咐抓緊時間收拾,免得一會兒姨夫人和小姐回來坐著躺著都沒個地方。
眾人開始忙碌起來,青榕帶兩個小丫鬟指點介紹哪裡櫃子箱子可以放什麼,夏小滿卻是無事,便就看著兩個小丫鬟收拾零碎物什。
拂星攬月兩人先是拿了茶具、香爐出來擺好,這些個夏小滿回孃家時茴香也有幫她帶了,所以她並不奇怪。可漸漸地,讓她咋舌地就出來了。
文房四寶匣子、花瓶擺設這些都還好說,然後拿出來地竟然是幾盆綠sè盆栽,其中一盆還開著漂亮地淡藍sè小花。再然後,就像變魔術一樣,拿出裝了活鳥的鳥籠子,站了活鸚鵡的鸚鵡架,養著活金魚的白瓷罐那水還一漾一漾的。最後一個無蓋的扁方匣子裡還有一隻通身漆黑只額頭有撮白毛的小貓!
夏小滿驚訝地下巴快砸到腳面上了,忍不住過去捅了捅匣子裡的貓咪。指尖觸及真實地毛皮。一片溫暖,貓兒咕嚕一聲。呲著牙伸了爪要撓她地樣子,絕對是活的無疑。蒼天啊!她很想知道,長途跋涉中,這些動物在箱子裡咋活下來地。
她原以為她回孃家那次茴香豆蔻給她收拾的東西就算夠多的了,就跟搬家似的,可今兒一比,那是小巫見大巫,紀家小姐不止搬了家,這連動物園也帶來了!
“額間雪。別鬧。”攬月怕那貓兒傷人,一邊兒呵斥,一邊兒把它那小爪子抓回來。
啥?夏小滿一怔。攬月多少帶了些方言口音,這個貓咪的名字喚起來有點像英文。夏小滿咂咂嘴,心道。咋還給貓起個外國名?是這世上本就有英吉利。還是這紀小姐也同是天涯穿越人?她忙又問攬月這貓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