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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當真,不曾相識?”她問。
他沉默了片刻。
“佛前有花,名優曇華。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
裴西遒的眼瞳沉靜如水。
“彈指即謝,剎那芳華。”
這八個字教他念出來,溫柔有力。
“我曾遇過一名得道高僧,他同我講述過,許多年前的一個故事,”裴西遒娓娓道來。“僧侶的祖師,五百年前雲遊四方,偶遇一行者。行者打坐溪邊,手捧一空花盆,從日升,到日落,風吹雨打,日復一日,不曾稍動,”
“僧祖問行者,這是在做什麼?行者答曰,靜候優曇花開。”
“‘原來盆中是優曇華的種子,’僧祖驚歎,‘它一千年才出芽,一千年才生苞,一千年才開花,即便開花也只是一瞬之事,眨眼就又凋謝了。只為這一個瞬間,你就要在風霜流年中,苦熬那麼久?’”
“行者答,‘不苦,從來都不苦。’他對僧祖道,‘千年前,我妻遭劫難,神魂近乎消散,我便一跪一拜到了西天,在佛陀前懇求佛祖留她魂魄,讓我再見她一眼,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佛陀同意了行者的祈求,賜他一顆優曇花種,說道:‘她的殘魂宿在花中。花開剎那,便是你與她重相見之時;一剎花敗,她入輪迴。此後轉世投胎,前塵忘盡,再難攜手。如此,也值?’”
裴西遒望著她的眼眸。
“行者說,‘值得。’”
他眼圈泛紅,低沉平穩的聲線忽而哽咽。
“只為了這一個瞬間,我甘願,付出一切。”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述:“行者與僧祖說話間,花芽突然破土而出,原本要三千年才開的花,竟衝破了流年的禁錮,鮮明地綻放了,”
“就在那絕豔的花心上,行者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妻,明眸善睞,一如往昔,”
“她的魂魄向他伸出手,他想握住,卻只見殘影如沙,消散指縫間。”
“行者隨即低喃一聲‘無憾’,而後舉身赴清池。”
“僧祖感慨,想為這一對有情人誦經超度,卻意外窺見天命——他們是命定的眷屬,此後生生世世,他們都將重逢彼此,夫妻恩愛,白首到老。”
“後來僧祖的徒弟,也就是那位我邂逅的高僧,他告訴我,我便是那行者的轉世。我問,那麼我該如何確認,誰人是我天定的佳偶?高僧笑而不答,只道,你會感受到的,心會感受到的。”
裴西遒說罷,淡然地飲了口茶。
至此,戚窈窈已聽得呆若木雞。
未免太過離奇了罷!她當真要去信——如此離譜的因緣?
然而裴西遒好像煞有介事,似乎對自己所言,堅信不疑。
“窈窈覺得我們相熟,許是因為,生生世世,你我註定相逢——千百年來的每一世,我們都是眷屬。”
他雙目明朗璀璨,在熒熒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深邃了。
“窈窈,從我望見你的那一刻起,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