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側對著他,雙手開始整理裙衫褶皺,語氣倒淡然:“目標將在二樓、上了樓梯口左數第四間雅室落座。”
“你在抖,”倉庚忽地一笑,“尾音,指尖……逃不過我的眼耳。”
他上前一步,似興致盎然,繼續緊盯著她的神態,妄圖從中捕捉更多的變化:“你在害怕?怕見他?為什麼?”
她平靜地與倉庚對視,眼珠定住,不動了。
“為什麼不呢?”戚窈窈單挑起一側眉,又隨話音而落。
她轉而湊近鏡前,以指腹點塗唇脂,“以往,梅花臺死士出動,人人手握詳細線報,生怕周密不足;偏偏到我這兒,倉促無備,只知那人叫裴西遒——”她苦笑一聲,“這便是,趕鴨子上架——難啊!”
“貴主自有她的安排,”倉庚立馬接道,“事態緊急,誰都無備,選你去,那是貴主重視你。”
“既是貴主宿敵,怎麼長久以來,都不查個清楚?”戚窈窈感到奇怪。
“貴主清楚就夠了,哪容你個小蛐蛐知道那麼多?”倉庚語氣傲慢。
雙手伸到腦後,窈窈開始笨拙地綰髮髻。
“若那裴司空,是個奸詐陰險的老狐狸,若我此番蓄意接近,教人給拆穿,豈不是連累了貴主,連累了梅花臺?”
“別把自己想得多重要,”倉庚嘴裡就說不出什麼好話,“你只是一步棋,兩方都在博弈。”
他似乎話中有話。
那廂,戚窈窈最後端詳了鏡中影。紅衣,墨髮,珠釵,花鈿,絳唇。她久困於梅花臺的這五年間,還從未如此盛裝打扮過。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轉身時發現,倉庚正睜大了眼睛盯著她,一時沒接上話。
“……人靠衣裝,”倉庚半天才嘀咕出一句,又撇撇嘴,頗嫌棄道:“不過別得意,人家裴西遒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窈窈手搭在門上,本欲推開,聞言,稍有停頓。
“我總覺得,”她沒有回頭,“能坐上如此高位,與貴主匹敵之人,”嘆息聲幽幽傳出,“怎麼也得是個,城府深沉的……狠角色?”
“那可不,”倉庚作倖災樂禍狀,“此人素有‘玉面閻羅’之稱——莫教那張玉容俊臉給欺騙了,人家啊,頂虎狼之心,狠辣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