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太平道攻打離塵之時是忌憚甚過,生恐被離塵最後拼死反撲,遭遇折損。此刻卻已換成了他莊無道,投鼠忌器。
將蕭守心斬殺不是辦不到,只是這代價大到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現今的離塵勢如旭日初昇,而太平道則必定是江河日下。未來幾十年內,離塵就必有覆亡太平道之力,自己也定可問鼎天機第一。今日實在沒必要,為了眼前這位註定了要被時光刷落之人,把自己的大好前程也一併給搭進去。
目光對望,二人皆是聰明絕頂,一瞬間就明瞭對方的心意念頭。莊無道唇角輕挑,微露哂笑之色。已知蕭守心,並無死戰之心。
那蕭守心則臉色更是黯淡,語氣陰沉道:“此戰,我蕭某認輸”
佈局謀算,法力道業,皆不如人,如之奈何?自己若死在這裡,太平道只怕立時就要遭群獸分食。僥倖偷生,太平道還有喘息之機。
不過——
“至多六十年內,蕭某必向真人,討回今日之仇”
說完之後,蕭守心就已飛空而起。一人二獸,只用了須臾,就都回歸到了‘玄冥太陰,內。也不去侵奪永如靈淵二人之位,而是直接選了一個角落處盤膝坐下,閉目入定療傷。此刻的他,就連親自主持這件宗門鎮宗聖器也無法做到。
“莊某隨時恭候”
明知此刻蕭守心多半已聽不見,莊無道也依然這麼說著,目裡閃著絲絲冷意。
六十年?這是巧合?節法真人預言那南方惡地的獸災,就是在五六十年後。
不過,倒也無需怎麼在意。他會傾盡全力,在六十年內,將太平道徹底剷平
收回了目光,莊無道又一個閃身,遁空飛落,降臨在那重陽子的身前。他這位‘生父,神智清醒,不過四肢俱斷。五內重傷,已是動彈不得。
莊無道眼神複雜,卻無憐憫愧疚之意。
“母親歸天之後,莊某就一直有個心願,那就是讓你在母親她墳前,磕個頭,道個歉,為母親她守墓十載。從此你我恩怨兩清——”
語氣平淡的說著,莊無道藏在袖內的手,卻是緊緊死攥繃緊,指甲幾乎扣入肉內。胸中心潮激盪,難以自己。
“莊某自問所求不多,不知重陽真人,你可願讓我如願以償?”
言辭之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眼神亦是滿含快意。二十年河東,二十年河西。記得三十年前,母親帶著自己,在冰泉山下,跪地相求。卻得不到這點憐憫愧疚,只回以一句冷漠的‘塵緣已近,
而三十餘年之後,自己卻已能高高在上,俯視此人,掌其生死視之如螻蟻芥塵。
今日之後,困擾著他的道障,一生的心結,想必都可盡數散去
豈不令人舒心暢懷?
“磕頭,道歉?”
重陽子面上充血,就如煮熟了的龍蝦,潮紅一片。渾身劇痛難當,卻依然強忍了下來,臉朝莊無道冷冷的笑。
“我無錯錯的是她,而非是我”
拋家棄子,又豈是他自願?那時在太平道,他雖身具絕頂天資,可也因此故,如抱寶盆,引人窺伺。不知多少人對他嫉恨,不知多少人要奪他之舍,又不知有多少人,要以他為藥引爐胎?
如不依附蕭氏,哪裡可能有足夠的靈藥奇珍,哪裡能以散修之身,順利進入太平道秘傳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