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年,這孩子瘦了一圈不說,身上新舊的磕碰扭打傷到處都是。
他全程一動不動,細看腮幫子微微咬著,鼓起一個小小的包。
宋鬱華一邊擦藥一邊瞥他:“繃著臉做什麼,這些都是跟那小胖子打的?”
小小的孩童眼裡立刻閃過一點怒意,悶悶地“嗯”了一聲。
“不過我打贏了,康啟星他已經打不過我了。”
他繼續繃住臉,小大人般彷彿已經能自立自強自傲。
宋鬱華捕捉到這分不該出現在六歲孩子身上的怒火和不正常的驕傲,緩聲道:“就非得打?我記得你三歲時可乖得不行,我頭一回見你,你比剛剛那個小胖墩還胖,爭著往我身上鑽,我那時嫌你重打你屁股你還教我不能打你不能罵你,你說我不禮貌。”
他緊繃的眼神一頓,又立刻哼了一聲,眼眶泛紅地瞪著:“我不記得了。”
宋鬱華繼續幫他擦藥,輕聲問:“………那可以告訴姨母為什麼要打架嗎,又為什麼非要打贏?”
“他們都笑我,他們以為我母後去世了,我外公舅父沒了就可以輕視我,我偏不叫他們看輕我!誰打我我就揍誰!”
他是母後的太子,哪怕沒了體面也是太子,單槍匹馬也是太子!
宮人再送上來就是一件尋常的皇子服飾,康兆銘說得正起勁,瞥到那件皇子朝服後瞬間止住話頭。
眼裡剛消退的紅色立刻回湧,瘦白的一張小臉又白了一個度。
童聲努力剋制著顫抖:“……這樣哪怕我不是太子了,我還是很厲害,沒有人可以再欺負我!”
他才六歲,可他維護著太子的體面,母後的體面,宋氏一族的體面,也在為如今這個高懸而落的局面做準備。
用他僅有的怒火和拳腳。
康兆銘努力把顫意咽回去,微微仰頭,通紅的眼睛認真看她:“謝謝你今天過來保護我,但是母後說過她的妹妹膽子最小,我知道說的就是你,你別怕,我馬上長大了,就算父皇廢了我,我還是皇子,我會保護你的!”
短短一秒,他已經決定用他僅有的怒火和拳腳去保護唯一剩下的一個親人。
宋鬱華再也沒忍住,將這個自苦又自強的孩子抱進懷裡。
“………可是姨母來了,姨母先保護你,以後再換你保護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