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巧雲嘆道:“所以上回媽才跟你說呢,擱我們那年頭,好多大戶人家的男人都會討小老婆的,真算不上啥新鮮事兒。”
“你說巧不巧,你媽我就是那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小腳兒大小姐吶!”
“......”
“......”
這一宿,註定是個難眠的夜晚。
季春花不知道孫巧雲是啥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她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末了兒終於化作綿長的呼吸。
徒留季春花一個人瞪著圓溜兒的眼珠子,視線漂浮在半空。
媽說,孫家原先是城裡的高門大戶兒,祖上有做過官的。
雖然是七扭八扭才能捅著的關系,但就因為這一個官職,叫他們孫家好些旁系都風光了好幾輩兒。
在那些人眼裡,段家這樣的,不過是啥背景都沒有,粗鄙又不文雅的鄉下人。
有錢或沒錢又能如何?全是上不得臺面,有不了大出息的。
可隨著時局變換,社會發展,曾經的啥官啥大姓都逐漸沒人再認。
孫巧雲她爹也慢慢失了面子,沒了份量。
可他早習慣了從前那樣的日子,根本做不得啥。
最後在各處地方兒都欠了債,孫家的下人全部遣散,終日大門緊閉,卻總有人叮咣叮咣的帶著家夥事兒來砸門。
她爹最後叫一說媒的給指路到了段家。
說這是我們十村八店有名的大財主,你們挑個閨女賣進來換些銀錢,往後就徹底斷道便是,這樣你也就不用擔心這事會傳到城裡去,丟你孫家的面子。
孫巧雲說到此處,還嗤笑一聲,問:“閨女,你說他有沒有意思?”
“那都啥時候兒嘞?竟然還顧得上啥面子不面子。他的面子要值錢,我家至於走到那個份上嗎?”
後來,孫巧雲又繼續回憶。
當初段虎奶跟她說,頭一回瞅見她的時候,覺得她就像朵兒好看得要命、卻又要凋了枯了的花兒。
瞅得叫人心裡疼得慌。
她尋思,這樣俊的閨女,為啥就要被爹媽弄成個殘疾,完了再當個物件兒似地換成銀錢呢?
她們這些鄉下人,根兒裡都是種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