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閃過一瞬錯愕,盯著她看了許久,才輕松地勾起嘴角:“你確實很聰明。”
李昭寧走到牛車前,坐在車架上,繼續推理:“郎君直到出城才叫我公主,那麼一定是在出城的前一刻,才知道我的身份的。”
“所以,洩露我身份秘密的,是那支梅花簪。”
胡商負手而立,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她拿出包裹裡的小木簪:“這是韓夫子多年前被貶至潮州時,給學生的送別禮,你認識它,那麼你一定是韓夫子的學生。”
胡商眉眼間閃過一絲溫軟,眼前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姑娘,眼神卻如昭昭月色一般晶瑩明亮。
“繼續。”他收起情緒,雲淡風輕。
李昭寧狡黠一笑:“不了,若我猜中了郎君身份,郎君一定會殺掉我。”
“為何這麼說?”
他是什麼很噬殺的人嗎?
李昭寧笑眯眯道:“郎君半夜運糧出城,能賣給誰?賣米只是個幌子,你的真實意圖,是運送它。”
李昭寧展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鐵制箭簇,小巧精緻,在月光下反射著泠泠寒光。
那是她剛才假意拿簪子,伸手在最下層的麻袋裡摸出來的。
胡商微微歪頭盯著她,眉眼間充滿欣賞的笑意,也染上幾分危險的寒芒,像暗夜中看到對手的狼。
“我再猜下去,如果真的猜出了你的身份,我就不再是你的獵物,而是你必須滅口的敵人了。”
李昭寧已經見過他對敵人是什麼態度——幹脆地殺掉,利落地走人。
她怎麼敢以身犯險?
李昭寧抬起頭,笑意盈盈:“你偷運箭簇出城,我可以替你瞞著,但……”
她深吸一口氣,將忐忑藏得深深的,目光炯炯:“但你抓我回去的封賞,要分我一半。”
胡商一愣,一抹笑容消失在唇角:“可以。”
兩人坐在牛車上,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胡商一路無話,李昭寧懷著心思,默默不語。
牛車並未掉頭往回走,而是一路向前。途經之處皆靜默荒蕪,除了車柱上掛著的燈籠,再無其他任何燈火。
“叢林茂密,很好藏人,不逃嗎?”
胡商並不看她,望著前方,語氣清淡。
李昭寧安分地坐在牛車上,隨著顛簸晃著腳,也淡淡地開口:“我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說好了一起分封賞,我不逃。”
她不逃才怪。
李昭寧才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跑還是要跑的,但是四下都是荒野,她若貿然進山,藏在林子裡的豺狼虎豹估計很快就能把她吃掉。
路還長,機會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