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蘇文若尋找著合適位置時,裴言卿顫抖著睜開了眼睛。
全身的力氣都在飛速流失,冰冷的海水幾乎將生機吞噬殆盡,他拼盡全力壓抑著咳意,將湧上喉頭的熱流強行咽回。
手指探向腰間,他的安全繩被道具師動過手腳,安全鎖比他人少一層,也更好掰開。
一旦解鎖,安全繩折疊的部分就能伸展,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會幾何倍數地增加。
而沒有什麼比面前交錯的鋼筋更適合編織一團亂麻了。
每一次動彈,五髒六腑就傳來刀絞般的劇痛,裴言卿心知肚明,恐怕自己從高處墜落時,就受了相當程度的重傷。
他體質本就弱於常人,重傷後又被反複折磨、浸在冬日的海水中……即使得救,究竟會有什麼後果,竟完全不敢深思。
但如果什麼都不做,他或許無法再看初時越最後一眼。
已經毫無溫度、慘白麻木的手指將安全繩繞成一個個結,緊緊紮在交錯的鋼筋上,等到蘇文若察覺到不對勁,已然來不及。
“你……裴言卿,你瘋了!”
他拼盡全力地掙動身體,卻根本無法遊遠,只能被困在最近的那根鋼筋周邊,身上的安全繩還隨著他的掙紮越捆越緊。
而裴言卿唇角染血,微微揚起,摁下了衣擺內一處隱蔽的警報按鈕。
蘇文若還是低估了曾經的隊友情誼。
他可以不管不顧,將過往的溫情棄如敝履,卻有人始終珍惜愛護,拼盡全力也想將屬於過往的碎片逐一拼合,不忍任何一個人再次受到傷害。
“咳咳……隊長不放心,所以……提前準備了這個。”
刺目的紅光瞬間閃耀,毫無阻礙地暴露出了兩人的所在。
“可惡!你該死!!”
蘇文若出離憤怒,反手掏出身上的瑞士軍刀,對著裴言卿的方向全力劃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被裴言卿盡力拉開,因此尖銳的刀鋒只堪堪劃破了他前胸的一層油皮,而他也趁此機會,竭力攥緊了蘇文若的手腕。
他的力量所剩無幾,不足以和對方抗衡,卻足夠讓那刀尖偏移一些,再偏移一些,直到劃斷了身上的安全繩。
雖然與之相連的氧氣管也沒法倖免,被生生截斷。
冰冷的水流瞬間湧入,沖開了氧氣面罩,反作用力推著他迅速遠離。
窒息的感受包裹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毫無束縛的自由。
裴言卿艱難地抬起頭,望向海岸的方向,烏潤的眼中,眸光已經漸漸渙散。
他伸出手,想再往那個人的方向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