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詠拍掌:“這有何難,姑娘要多少便給多少!”
“拿黑布把屋子所有透光的地方都遮起來,門、窗子,哪怕是螞蟻洞也不要放過了。架格後窗上則掛上黑布簾子,以供人自下而上掀開。”
“當然,還需要一隻大些的上好銅鏡。”
杜詠聞言片刻不耽擱,原理都來不及多問就出去吆喝下人備工具了。
魏鬱春又喊章念:“章小兄弟身上可還有火摺子?”
“沒有,我待會可以問杜老爺要。”
“一隻火摺子怕是還不夠……不如多拿些!”
章念麻利出去了,短小的馬尾在腦後蕩來蕩去,的確像只年輕又莽撞的小馬駒。
黑布有了,並且不過眨眼間,賬房內外都被這種黑布糊住了,任何光亮都透不進來,唯有自後窗透出來的微弱光芒還在屋子的地面上保留著痕跡,環境一下子變得極度壓抑。
此時,門已完全封閉住了,屋內只有魏鬱春一人,章念和杜老爺都被送了出去,各司其職。
原來魏鬱春這是打算自己製造光亮,透過黑幕遮光、銅鏡聚光的方式,隨意控制它們的走向。所以,她讓章念去尋聚光性更強、又能握在手心裡更安全的火摺子。章念統共搜回來五支,為了保證光亮更強些,他拿了鐵線穿過火摺子的外筒,竟將它們整整齊齊地綁成了只大火炮。一隻手握不住,兩隻手同時環抓才能勉強抓穩它。
章念個頭不算高,為了夠到後窗的頂端,下人們挨個給他砌腳下的磚,一層一層往上疊加,本以為差不多夠著了,結果還是章念逞強在踮腳往上夠,逞強便逞強了,還差點沒踮穩,摔了個屁股蹲下去,模樣不大好看。
圍著他站著的男男女女們憋笑憋得臉通紅,最後憋不住,鬨笑一團。惹得屋裡頭的魏鬱春還以為外面出了什麼大事,結果打聽一番,那裡是什麼大事,分明是大糗罷了!
在章念心目中,這些磚頭每多往上砌一層,他的自尊心便會被削下一片。他痛心疾首,要是能有陶司直的個子,他可就不用受這等委屈了!可惡!
章念這個傻小子倒是讓大家些許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不少。他最後還是乖乖聽話,任由腳底下的磚頭越來越厚,直到他切實夠到了合適的高度。章念準備就緒,就差吹亮火摺子了。
章念身側的則是已經站得如同鋼板的、包括杜老爺在內的好幾個抱著大銅鏡的人,原本杜老爺就擔心一隻銅鏡效果不好,竟然毫不猶豫下了血本,臉盆大的壓箱雕金銅鏡竟都被抱了出來給魏鬱春助陣。銅鏡們已經完美對應上了火摺子的位置。
章念掀開了遮著後窗的黑簾子,整個人鑽進去,靠上牆,對裡面的烏漆嘛黑大叫一聲:“漂亮姐姐!開始了!”
“好。”
隨著魏鬱春一聲令下。
章念果斷吹動火摺子筒,烘熱的溫度在他的臉上肆虐遊走,有些嗆,他趕忙將冒火的地方微微傾斜,對上了窗子的位置。
昏暗的屋內瞬間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光芒照入,那些本就團抱一起的火光被銅鏡聚地愈發具有穿透力,光線筆直如柱,擴散出去的大小剛好跟窗洞一致。一切都很順心如意,魏鬱春看著某隻由不同線條組成的形狀,彷彿要脫離地面而生。模樣和狀態都比先前清晰了不少。
但這還不夠,魏鬱春指揮著窗外的人:“諸位,將光線往東側偏一些。”
光線調整下,形狀隨之動起來,光形成的字形好似就要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可不過一眨眼間,它便如同方從水面上躍出去的魚兒一般瞬間落回歸屬地。
魏鬱春的心幾乎揪在了一起,她卯足勁:“再來,諸位,將光線慢慢往西側挪動一些!”
偏偏就差那麼一些,但因為她只是個傳播指令的人,沒辦法全心全意指揮外面的人完美將她想要的角度調整出來,並且,火光終究是比不上陽光的,高度不夠,光的透亮程度……都是不一樣的。
在她幾乎吹毛求疵的指令下,章念和杜老爺都是苦不堪言,可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
“停!”魏鬱春立馬叫停外面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