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廢物怎配?!”他已經沒辦法再喚一句聖人,“那場暗殺,有他一份功勞!如今亦是知道我還活著,想方設法逼我早死!通仙之人野心昭然若揭,他要中晉亡,這昏帝竟與之狼狽為奸,不顧大局,聯手對付我?!我不知他為何如此……我不敢信……”
他什麼都清楚了……
所以他才會覺得匪夷所思。
殺氣被他全然釋放,一陣肉眼不可見卻格外濃鬱的怨氣橫掃出去,明明密不透風的墓xue,竟瞬間冷得不像話,身冷不比心冷。半跪在地上的倆個俘虜抖得更厲害了,險些要暈過去。
陶明案臉色森鬱,怨氣積蓄在心,他亦是怒不可遏。
可他不能放仍關闍彥繼續這麼怨怒下去,喊道:“關闍彥,先冷靜。”
“你要我如何冷靜?!”
關闍彥根本聽不進去,所有明明已經壓下去的委屈和怒火,頃刻複活爆發,那死在群山谷的三千心腹兵馬,不多,卻也絕對不少,他們所有人的委屈和怒火,他都一併受著。
他要如何冷靜?!
魏鬱春眼眶已紅,她看著眼前陌生的關闍彥,於心不忍,可的確心生畏懼,即便如此,她依舊視攔在他們二人之間的怨氣隔閡若無物。
她喚他的名字。
“關闍彥……”
可她到底不曾經歷過他的苦難,能勸什麼,怎麼勸,有沒有資格勸?千言萬語,到了關鍵時刻都成了枯燥又冠冕堂皇的說教,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會說的。
因為,她也體會過這種被仇恨牽扯的心情,她可以不沉淪於其中,但沒有任何人能剝奪她發洩的資格。
恨吧,就該狠狠去恨,只有恨了,才能把那些身負罪孽的人撕爛得一幹二淨。
她抬手去摸關闍彥那雙緊緊掰在劍柄上的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的的確確凝滯住了,他感受到的不是那毫無用處只會添堵的勸阻,而是那無法用言語說明的患難與共,還有莫大的安撫。
他垂眸,看到的是她望向他時堅毅而認可的目光,沒有半分代表勸誡和同情的雜質。
他沒有看錯人,她懂他的放縱,她會縱容他的怒火和鬱悶。
他顧著感動,卻不知魏鬱春早已在心中無聲感謝,從前,他又何嘗不是如此放任過她?
只是,怒火無底洞,人怎麼能放任自己一直沉淪。
若非要下沉,總得有個人在那時拉他一把吧?
關闍彥笑笑,抬首望了望漆黑一片的xue頂,抑住眼底泛濫的淚,他驕傲一輩子,怎麼能在別人面前流淚?
到了這個關頭,他竟還有閑心思考這件事。
也是,他都快又要放下了,怎麼就不能想想這些有的沒的呢?
他手上的骨節“喀喀”作響,鬆下了劍柄,在一片你我無聲中,他奇跡般被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