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闍彥也是好奇,關昀洲選擇替代他的身份,定也需作出犧牲,譬如從世上抹除掉自己的存在,他消失那麼久,竟也無人在意。也是可憐可恨。
最後,他也是為自己的貪嗔和無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魏瀾清當然也是這個下場。也不知他們二人在死前,是否明白自己已經淪為了個自取其辱的笑話。
想罷,那群漢子聊得上頭,和關闍彥講起不少題外話,比如同不久前,居然有幾個南禺人,跋涉千裡去了京城報官,簡直是不可思議。問是報的什麼事,竟是說南禺好幾個村子接二連三丟了孩子,尋都尋不回來,聽說還跟什麼玩邪術的人有關,那些孩子就是被怪人抓走拿去煉藥了。
南禺類似盤龍山那樣的祭壇應還有許多,它們一個接一個複蘇,就算古溪村僥幸逃過一劫,其他村子寨子可不一定。關闍彥和魏鬱春離開南禺的這段時間,南禺竟是愈發亂了。
關闍彥神色沉重,又聞這些孩童怪死案惹怒了京城的聖人。聖人旋即派了大理寺的人遠赴南禺,與當地的官府攜手辦案。聽說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古溪村!
這可麻煩了!
他以前在古溪村呆過好一段時間,沒幾個村人不認得他,他和魏鬱春甚至還差點被誣陷成害孩子失蹤的兇手!那村人們不懂世面就罷了,京城來的人卻不是好糊弄的主子。若是那些人先到了村子,馮家必先遭難,他那不明不白的身份也會被戳穿,他以後要怎麼再在南禺立足?
還有,他也不是很願意將南禺秘術的秘密交代給聖人的手下。畢竟,他察覺到中晉變天,也清楚聖人怕是也不高興藏著對關氏的排斥心了,倒是湊巧,關家幾番出事,聖人幾番變心,加之關闍彥一直對他遭刺殺的原因存疑,種種下來,他很難不懷疑,關氏的遭難是否出自聖人之手了。
關闍彥肅然坐著,摩梭著手指想對策。
漢子們說,那京城大理寺的官老爺好像沒幾日就到南禺了。
還來得及,不過就是時間有些緊,關闍彥當即決定繞路,在京城的人到之前就回古溪村!
漢子們被驛站的人招呼過去吃茶了,他則收拾齊整去喚魏鬱春,他剛要去敲門,魏鬱春便揹著包裹啟開了門。她衣服早就穿整好了,手上還抱著三四隻大包袱,其中最大的一隻正好塞了食盒。
關闍彥啞然:“方才你都聽到了那些?”
魏鬱春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犯愁,她一看到他就活似見鬼了一般,眼神飄忽一陣,手緊緊抓住包袱,強壯鎮定道:“嗯。得早點上路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冷漠繞開倆步,匆忙離去,閃閃躲躲,像是在避瘟神。
關闍彥昨晚回去後,的確為嘴唇上殘留的香溫開心過,可夜色寒涼,唇溫散去,他又想起那些沖動的話和動作,魏鬱春還未回應他,他高興得太早有什麼用?羞恥心上頭,他就這樣懊悔地過了一整宿無眠之夜。
他本很希冀第二天早上,魏鬱春會對他有些好臉色。
但是,沒有。
他再沒有昨晚那樣不知廉恥的心情了,他眼神追隨過去,望著魏鬱春蒼涼的背影,不甘心道:“昨晚沒睡好?”
要不然怎麼起得這麼早?還能聽到他和那群漢子的對話?
她睡不著,肯定是被自己影響的。如果她對他沒有一點意思,以她那個淡漠的性子,怎麼會有這些反應?她今日的冷漠,或許是在害羞。
魏鬱春抿抿唇,搖搖頭:“我擔心爹孃和妹妹罷了。”
關闍彥欲張口繼續問,但魏鬱春已經加快步子匆匆從眼前消失了。
他語氣宛轉回來,化作一聲惆悵的嘆息。
他的心緊巴巴著,不大開心。他本打算將房門關好,抬眼時瞥到屋子桌上除了一盞已經燃盡的油燈,便還有那隻已經冷得幹巴的烤魚。魏鬱春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甚至連帶走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