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冤魂們緊盯著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混合起來,震耳發聵——但這些聲音只有她能聽得見。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她才終於脫離了幻術那變態般的控制,只是唯她可聞的耳邊陰風還在大剌剌地吹。她的眼睛膛得太久,險些合不上眼皮。
她看到了下坡的山路,陡峭的山石和上山時的很像,石上鋪著的青苔還有山路邊長得歪風邪氣的鬼樹,都讓她感到前所未有地親切。她先是感到劫後餘生,可很快巨大的失望感就淹沒了她。
她本以為能靠著在陸子禮那邊獲得的線索順藤摸瓜找到幕後真兇,卻怎麼都沒想到差點把人命都搭進去。除了拿下了其中一隻石墩上的十幾張拓印,她什麼都沒做成,她逃離了盤龍山等於一事無成。
古溪村那裡,她到底該怎麼交代?
她繼續前行,本打算尋一處平坦的地方等待關闍彥,但忽感後腳踝被什麼東西惡意絆住,那好似是一種喜歡蟄伏地下的藤蔓,上面長了尖刺,直接嵌入了她的血肉,她連叫痛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那物狠狠往後拖。
她被拽入一隻洞xue,滑坡處長滿苔蘚,她滑下去卻抓不住任何支撐的東西,只能任由藤蔓擺布。
她體力耗盡,腳腕受傷,又悲傷過度,只好在暗無天日的xue中昏了過去。
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她在昏天黑地的虛無之境裡聽到了一些柴火燃燒時的劈裡啪啦聲,就此被聲響引出無知無覺的昏地,慢慢的,眼睛也能感應到光芒,身體也能察覺到周遭的烘熱。
她疲憊地睜開眼睛,卻見一個男人側著臉坐在她身邊,手裡拾著幾根木棍樹枝,盯著眼前的火堆,百無聊賴。
是關闍彥……她不是掉入了洞xue麼?他怎麼也會在身邊?
她本以為自己就要一直都困在這裡,孤獨地死去。她想起來這裡還是那瘴氣繚繞的盤龍山,連忙對自己說,這恐怕也是幻覺吧。
她明明沒說話,男人卻眼也不瞥她一下,冷不丁地開了口:“別懷疑。我的確跟你一樣也掉下來了。”
她驚了驚,然後連忙從地面上起了身,環顧四周,又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得很,這才清醒回來。
她看到了關闍彥眼前擺著的是一隻有過摩擦痕跡的燧石,還有一把他從出發啟就帶來的小刀,看來這裡的火光都是他搓打出來的,但此山本就濕潮,洞xue裡更是如此,打起火來肯定很費勁。
雖然清醒了,但她還是懵著的,稀裡糊塗地問他:“你是後來跟著腳步過來的嗎?”
但她立馬頓住聲音,滿臉愧疚:“抱歉,我……我,是我不注意看路,把你也害了。”
這還是關闍彥第一次見她這麼服軟的樣子,但她這是誤會自己是因為她帶路不小心而被她連累了嗎?
他趺坐好,丟開手裡把弄的樹枝,騰出一隻手的空撐著一邊膝彎,手掌剛好拖住了他的半邊臉頰,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模樣可憐的魏鬱春,神色複雜:“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過,這事和你沒關系。”
這話說得意思不大明白,魏鬱春抬眸:“怎麼了?”
“我比你更早掉下來。”
說來真是倒黴,他剛要跨出兇地的範圍,卻突然踩住了一隻渾身帶刺的藤蔓,那東西怪力失足,直接攔著他的小腿往後拽。
他反應再快、力氣再大也難躲此物的卑鄙偷襲,最後他只能勉強保持站立,然後被藤蔓硬生生拽進了一隻詭異的洞xue。
掉入洞xue後,他偏偏爬不上那長滿苔蘚的滑溜溜的石壁,又發現剛剛手段雷厲的藤蔓一下成了死物不再動彈,藤蔓的根部就長在他腳邊,所以不存在有家夥故意操控藤蔓陷害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