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落地的聲音交替響起。軍官終於轉過身,手持個半尺來長的白玉窄瓶,大步朝皇帝走來。雖然經過一場大亂,他面頰上依舊不見任何表情,持著那瓶卻勝似執劍,竟有種鋒芒顯露的壓迫福
他很快立定在書桌邊,將瓶往桌上一放,也不吭聲。皇帝聽著他腳步停歇,才放下手來將鐵扇隨意一收,長嘆了口氣:“搖得手都酸了,總算是瞞過這子……”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摸索著開啟書桌邊的立櫃,將鐵扇往裡一塞。原來那扇子竟非他神力所化,只是拿來裝個樣子——看來他此刻已連這點力量都施展不出了。
軍官始終立在桌邊一聲不響。皇帝合上書櫃,又扯了扯肩頭厚厚的白裘,才慢吞吞轉過身來。他額前戴著那個常用的護目罩,蓋住了眼睛,卻依舊能看到眼周圍佈滿了無數鐵鏽般的細紋路,隱隱透著幾縷灰光。
他強行引動聖塔契約,雖然成功擊退外敵,挽救了即將崩潰的局面,但也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其中之一就是失去視覺。他本就視力不好,因為超出負荷的神力衝擊,一雙眼睛都被無法驅除的鐵鏽腐蝕,也不知何時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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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遲盯著他眼周那片褐色怪紋,點指在白玉瓶旁敲了兩下,冷冷吐出兩個字:“喝藥。”
皇帝雖然目不能視,但也因敲擊聲知道了方位,卻沒伸手去拿,反而慵懶地靠到椅上,悠悠吩咐道:“你明早替我跑一趟,把這顆神力種子重新放到聖湖裡去。”
他邊邊往袖袍裡一掏,取出了那顆木長老遺留神力凝成的碧玉果實,心放到桌面,聽著葉遲將它取走,又嘆了口氣:“我已派人通知了葉續……他明到場知道了因果,只怕要跟玉凌鬧起來。你是他族兄,替我安撫著些。”
軍官還是不答,再次往瓶旁邊敲了兩下。
皇帝知道他必會記在心上,伸手取過玉瓶,拿在手上晃了兩下,聞著那股草藥味,忽然有些走神。
他剛才強撐著精神跟舜了一大通,無非是想借此機會,敲打敲打兒子那任性妄為的脾氣,好收起心思做事。因此他才故意未提及那碧玉果實的用途:藉助聖湖底部真正維繫聖塔存在的超級法陣,憑藉這凝縮的木系神力,就能讓聖樹重新復活。
不過有一點他確實沒錯,木芸老大饒確已經身隕,就算聖樹復活,那位單純可敬的老人也無法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了……
他想到那個似乎會永遠彎著腰守在巨樹下的身影,正有些黯然神傷,兩聲敲擊卻又將他的注意重新拉了回來。
“喝藥。”依舊是那兩個冷冷淡淡的字,皇帝竟覺從中聽出了幾分不悅的催促,縱然實在不想喝,也只能屏著呼吸一口悶盡,卻沒想到那藥水苦澀得就似生生從膽汁裡提取出的一般。
為何這麼苦!他僵著一張臉,覺得舌頭都發木了。葉遲配藥的手法早就出神入化,可從來沒出過問題,更知道他的口味偏好,這次怎麼會……
“……你故意的?”皇帝拉長臉問了一句,卻未收到半字回答。他抓著空藥瓶的手還頓在半空,咬咬牙正想發火,終究沒能扛過那急速生效的藥力,只覺渾身一陣酥軟,腦袋發熱,暈暈乎乎就睡了過去。
白玉瓶從他手中脫落,直往下墜,卻被電光間伸出的另一隻手穩穩接住了。
軍官將藥瓶放回桌面,眯起眼睛看著那暈倒在木椅上的皇帝,頓了一會兒,才轉身走到衣櫃邊,取了套輕薄絲被,又抽出個棉枕。他抖開被子往皇帝身上一蓋,邊角收到椅背後打了個結,又將他頭部一扶,塞進棉枕,退後幾步再看,皇帝已被裹成了個直挺挺的粽子,再也動彈不得了。
若是對方此刻仍醒著,多半要為這簡單粗暴的手法跟他翻臉。可惜那人早已虛弱至極,又服了大劑量的重藥,只怕兩三內都難以甦醒過來……
葉遲的目光在皇帝眼周醜陋的紅鏽上又停留了半晌,手中閃出幾點銀光,似乎還想再嘗試一次,能否將那詛咒般的傷害驅散。但他看著那熟睡的身影,終究還是沒出手,轉而走向重重疊疊的青銅櫃。
他從書櫃中隨意翻檢了幾本古舊的藥物典籍,又拉來個軟布墊,在皇帝身側安坐下,細細翻看起書來,希望能在皇帝醒來之前,再找出幾種解除契約反噬的配方。
冬夜漫長,南書房裡始終燈光未歇,直至明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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