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猜不出他近身上前的用意,想起這次來王府全因此人而起,心中更是疑慮重重,將懷中人抱緊,眯著眼打量起對方。
黑衣衛士神情略顯慌張,抿著嘴皺著眉,連握住腰間短刀的手也在輕輕打顫。從他身處的位置還無法看清玉茗的側臉,他想再靠近些,就半跪著又往前蹭了蹭,壓根沒注意到女修士冰針一樣的目光。
菱見他滿面關切之情不似做偽,稍稍放鬆了防備,卻只覺胸口傳來一絲輕顫,心頭立刻跟著一跳,急忙開啟雙臂,將青衫少年心平放到霖上。
“阿茗,阿茗?”她果然發現少年眼珠隱隱在轉,似有清醒跡象,聲連呼了幾句。
沒過幾秒,就見玉茗捲翹的睫毛微微一顫,眼皮忽地一撐,真醒了過來。只是他那烏黑眼瞳在觸到空氣的剎那,立刻轉成猩紅血色,臉上那些紅紋竟也如活物般跟著蠕動了起來,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女修士忍不住倒吸了口氣,但玉茗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她的存在,身體如羽毛般直接浮上半空,發出兩聲低沉咆哮,緊跟著紅光一展,自他身週轉眼颳起了血色的神力風暴!
恐怖颶風幾乎在釋放出的瞬間就籠罩了整個石室,遮得連那爍爍放光的夜明珠都黯然失色。大夥兒措不及防,各自施展手段,抵抗幕席地的風力侵襲。
三人中,當屬舜顯得最處劣勢。他的神力等階雖已至大師級,但畢竟屬於特殊種類,且又不善防守,只能強行外放出紫色神力相抗,和另兩位撐起的渾圓水盾相比,實在有點狼狽。
不過正因如此,他也最能體會到那鋒刃般一片片刮過身旁的狂風中,究竟藏著多恐怖的力量——至少,絕不是他所熟悉的玉茗能使用的強度!
漫紅光中,紫色的幻之力看似微弱,卻始終覆在皇子身周,不令他受到一絲傷害。然而相持片刻後,舜漸覺體內力量的消耗大有異常,再凝神細探,竟發現那紅色風暴內居然有一股能吞噬分化自己神力的隱秘氣息!
這……這不是血衣怪所特有的力量嗎!他立刻想到門外那群亮著血瞳的怪物,如遭雷擊,一個讓他驚駭無比的念頭也似電光般閃了出來:難道……玉茗也成了那些怪物中的一員!?
不,不可能!凌叔一向愛他如命,怎會讓他在眼皮底下出任何意外!舜顫著手握住刀鞘,似乎想借金屬外殼冰冷溫度的刺激,暫時抑制住這匪夷所思的可怕想法。然而風中那詭異力量是如此真實,他越不想去質疑,就越能感覺到它的清晰存在,蝕骨般不可脫離。
他腦中一時迸出了許多雜念,艱難回過頭,直勾勾看向負手豎立的玉王,甚至連體內的神力脈流都遲滯了下來。護身紫光如殘燭般在大風裡一陣亂抖,眼看就要熄滅。
正在這緊要關頭,一道熟悉的潔白光盾無聲覆到了舜的頭頂,急速延展,如蛋殼般幾乎將他全身都護在其鄭所有狂亂呼嘯的風,都宛如幻境另一側的虛影,再也無法影響到他了。
皇子透過光盾注視著遠處那兩道並立的黑袍身影,一臉森然,沒對施以援手者投去半分目光。
玉王在風暴中不作任何防禦,任憑風刃在身側環繞切割,卻連袖袍都絲毫無損。他看著空中青衫翻飛的少年身影,虎目含笑,禁不住抬手撫了撫絡腮鬍須:枯榮所言果然不假,按此進度,茗兒突破至大師階已指日可待。等藥劑固化,再去那啟儀式必定手到擒來,只望他恢復清明後,也能如此懂事乖巧……
他又朝身旁貌似沉默的心靈脩士瞥了一眼,也沒問話,腦海中卻立刻響起對方的心靈傳訊:“王爺,時間緊迫,還請儘快幫殿下疏導脈絡。”
這些來,玉王都會在兒子服用藥劑後,將雷霆神力凝成一線送入他體內,壓制住狂暴作亂的血紅脈流,助其熟悉那股尚無法操控的神力。此刻他也並不覺需要旁人提醒,大袖一揮高呼道:“茗兒,過來為父這裡。”
這驚雷般的嗓音再次響起,彷彿一道休止令,竟讓滿室的狂風剎那收停,重又顯出夜明珠瑩白色的光芒。
少年從空中緩緩下落,將要著地之時,忽然從後方穿出一黑一藍兩道水柱,直奔玉茗腰間而去。莫名其妙歷經了一場風暴襲擊後,菱和墨不約而同施法,想將這舉止反常的少年先拉過來。
兩道水柱左右一鑽,從胳膊下將毫無反應的玉茗團團纏繞,正要往回收。只聽玉王一聲不屑冷哼,電光蜿蜒劃過,竟組成了兩道噼啪亂響的龍形光帶,閃爍著飛來。
如鑿子般尖銳的龍首徑直往水柱裡一鑽,順著水流方向各自傳導,眨眼間就在兩人手裡爆開,炸得他們雙手陣陣發麻,倒退了好幾步才卸去爆炸的衝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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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複雜,其實不過瞬息的交鋒。所幸玉王並不想對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下狠手,只是略作警告,否則就算如此輕描淡寫的一擊,也足以令他們吃盡苦頭了。
兩人穩住腳再伸手一看,掌間竟已被電光燙出了一道道焦黑印痕,趕緊催動體內柔和的水之力溫養傷口,目光卻依舊打在玉茗身上,毫不肯放鬆警惕。
失去水柱束縛後,青衫少年仍舊一無所覺地繼續邁步。他的臉龐僵得簡直像個塗了彩繪的傀儡,一步步經過面無表情似仍處於震驚中的舜,經過因好友未作反應而沒有輕舉妄動的盡遠,終於站定在自己父親面前,用力一點頭作為回應。
“好!”玉王瞧著兒子沉穩淡定的舉止,雖明知是藥劑效果還未消失,依舊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才是我王府中人該有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