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會最近像是有大動作,作為先遣的任務,需要去那裡查探一番,當然……”她到這裡頓了一頓,語氣微轉低沉,“我也有自己的理由,那件事,我終究是要去弄清楚的。”
那件事……尤諾想到八年前那場不願提及的經歷,想到那將心都撕裂的悲傷,片刻間失魂落魄,恍惚又聽到她:“有人讓我來請你一起去,但我覺得……這次行動太過危險,當年的事情鬧得這麼大,誰都料不到裡面會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是留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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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一起去,一起去……”他此刻心神不定,只是木然地呢喃這句話。
瑞亞一時沒聽清,還以為他堅持想要去,便緩步走到他身邊,扶著他肩膀,定定看著他金色的雙眸,異常冷靜地勸道:“尤諾,我們都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我非常明白你的感受……但很抱歉,這次任務沒有辦法帶你參加……如果你有什麼想找的東西,或者,有任何想知道的細節,寫下來交給我。”
她相信尤諾會理解自己的心意,雖然這些年兩人從未談起這件事,但她知道對方只是將那份心思藏在了最深處,不願表露出來罷了。只是,他畢竟不是正式傭兵,這種高難度的任務具有相當危險性,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該如何向他父親交代?
但尤諾其實根本不想去,他從未跟人過自己在那場災難中扮演的角色,從未過他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樣的厄運。他甚至不願去想,因為每次想到,都是一場靈魂絞痛的折磨。
兩人就這樣默默對視著,大廳中的空氣一時間都有些凝固。尤諾只覺得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呼吸越來越沉重,彷彿有一道枷鎖釦住他喉嚨,讓他喘不上氣。我不想去,不想寫……他哆嗦著嘴唇,想要喊出這句話,但剛出一個“我”字就被對方打斷了。
“不用著急,離出發前還有不少時間。”瑞亞察覺到了他的痛苦,伸手輕輕地替他理了理額前劉海,眼神異常溫柔,就像個鄰家大姐姐,沒有半點傭兵的樣子,“仔細想想,列好單子,過幾,我會再來一棠。”
尤諾張了張嘴沒有再出什麼,呆滯地看著對方走回門廊,習慣性地拍了拍披風,回頭凝望自己,綻出一道淡淡微笑。
“放心吧,我會連你的份一起……通通討回來。”她嘴角的笑容轉瞬即沒,照常點點頭作為告別,甩出一股寒風消失在大門前。
尤諾怔怔地望著門廊,心中狂瀾起伏不定。他雙手撐著桌面,紋絲不動,不言不語,化成了一座憂鬱的雕像。他就這樣靜靜站著,絲毫未察覺時間的推移,直到書屋的陽光瞬間泯滅,昏黃的吊燈亮起,他才恍然驚覺。
已是入夜時分了嗎……時間竟是這樣迅疾流逝,又悄無聲息。八年了……這八年間他就像是個空洞的玩偶,拼命填塞進各種雜亂無章的東西,以求忘卻原來的樣子。他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卻完全沒有辦法逃離……他只能將自己沒入學術研究的海洋中,即便在閒暇時光也醉心於調酒,妄圖藉此短暫地忘卻思念……知道,他可是個大治療師,卻始終無法治癒自己心上的瘡疤。
而如今,這被深埋的傷口又一次血淋淋出現在了面前,讓他無從逃避。他不想去,不想回到那可怕的噩夢之地,甚至不想去寫什麼該死的單子。但在他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不斷拷問著:你甘心嗎?就這樣逃避下去,你甘心嗎?就這樣放棄了,你甘心嗎?
那聲音由弱到強,由緩至急,漸漸瀰漫他整個腦海,彷彿洪鐘,震得他神經打顫:你甘心嗎!甘心嗎!
甘心嗎……他腦中嗡嗡直響,頭疼欲裂,只能踉蹌著起身從衣櫃取出外套和提箱,邁著機械的腳步,離開了大廳。
夜色更深,皇家學院的宿舍樓內,由於停課而無所事事的界海早早鑽進了被窩,懶懶地打著哈欠,想著白所遇見的事情,挨個梳理起來。
一大早就因為幻光花圃的事被叫醒,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想必應該挺嚴重吧,據老門衛甚至會有封校的可能性。不過,他還從沒親眼見過真正的幻光花,無從猜測其中的緣由,也只能暗暗祈禱,希望一切儘快平定吧。
和這事相比起來,和店長的重逢可算是個意外驚喜了。只是沒想到店長居然是薩隆領主的兒子,這讓他驚訝之餘,不由稍稍覺得奇怪,為什麼這樣一位領主繼承人會到書屋去做店長呢?雖然,這書屋看起來神神秘秘,似乎也挺不一般……
對了,還有那本怪書,他想到那交付出去的燙手山芋,心裡有種不出的複雜情緒。不管怎樣,總算了結了一樁心事吧,但不知為什麼他還是有些擔憂:那書……不會又自己傳回來吧……
他想到這裡,餘光朝身旁偷偷一瞥,又側過頭緊盯住枕邊,生怕一眨眼那怪書就會自動浮現在眼前。他這樣看著看著,眼皮漸漸重到無法支撐,最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沉沉睡著了。
然而就在他陷入熟睡後不久,昏暗的房中金光閃過,那本怪書果然再次跑回了他的身邊,彷彿就認準了這少年不肯罷手。它懸在空中自動開啟,書頁飛快翻轉,一幅幅影像自虛空中浮現又迅速消失。
怪書自顧自翻了半會兒,毫無預兆地合上銅釦,飄回到枕側它常待的位置。一道金光忽然從書中飛出,纏繞在界海頭頂不斷盤旋舞動,竟給他帶去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夢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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