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掃了一眼前方擁擠不堪的人群,不由為自己的莽撞揉著鼻尖曬笑了一聲,再轉轉眼珠忽然又有了主意,貼到女領主耳邊聲哀求道:“瑞亞姐,這裡根本看不清楚嘛!你帶我到高處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女領主原本還是副抓到調皮鬼的嚴厲姿態,被她三兩又心軟了,只能毫無威脅力地瞪了她一眼,挽著她胳膊揮手一甩。藍光重疊閃耀,兩人被神力凝結成的碧藍冰柱託舉著拔地而起,轉眼停到了擂臺側邊,高出一倍有餘。
臺下的戰鬥幾近結束,那重甲騎士正將對手打壓得喘不過氣,猛然感覺到這團冰藍神光耀起,手下頓時一滯。“大拳謀逮到機會一個急速後滾翻,總算是暫時脫離了險境。
巨拳男子此刻渾身都是凌亂血跡,混著苦鹹的汗水,鑽在傷口裡又麻又痛,真叫苦不堪言。他眼看對面那騎士重又收好長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真是氣得眼裡直冒火星。他攥緊碩大鐵拳用力對撞了幾下,全身灰光直閃,再一旋身,竟象個陀螺般轉了起來。那灰光瑩瑩的人體旋渦越轉越快,在堅硬石板上刮出道道裂痕,裹著狂風就朝黑甲騎士撲來。
呼嘯聲鼓盪在擂臺四周,騎士見對方施展出了絕招,卻也沒半點慌亂。他沉默著立在原地等那旋風過來後,躍身左右騰挪,引著對手來回盤旋了幾圈,便摸清了那雙拳轉動的頻率,長槍上光芒一吐,化作金色長虹扎進了旋風鄭
只聽一聲震嘶吼,灰色旋風剎那崩解,顯出中央尚自搖晃不停的人影。“大拳謀那張粗豪臉孔上全是鼓起的青筋,痛得連牙關都崩出了血色,一雙神力變出的巨手也已裂開無數縫隙,轉眼隨灰光湮滅,露出血淋淋的本體。
勝負一觸即分。“大拳謀已經喪失了戰力,但重甲騎士卻仍不依不饒,用力一揮長槍,也不知按動了哪個機關,槍尖往前一彈,露出底下手掌寬一個圓盤切割刀。騎士用力一個頓腳躍身而起,切割刀上金光直顫轉如閃電,筆直切向敵方脖頸。
格洛莉婭在冰臺上看得正是入迷,沒料到會遇見這生死一瞬,驚得一把攥住了拳頭大聲喝道:“不許殺人!”
也不知是不是女孩這聲呼喊讓騎士記起了大賽禁令,那橫切的光刃突然一頓,想要撤回卻根本收不住手,去勢偏斜向下劃過,將對方一隻胳膊從肘部連筋帶骨切了下來,血水頓時灑得遍地都是。
“大拳謀此時頭昏腦漲無法反應,恍惚間只覺從手部傳來一陣火燎刀砍的劇痛直衝腦門,激得他雙目一片赤紅。他咬著牙悶哼一聲,勉強側過頭,還沒能看清究竟,便眼前一黑,暈暈乎乎翻倒在地了。
血光濺起,擂臺邊剛傳出幾聲譁然,就見遮陽棚中白光一閃,雲軒裹著醫師眨眼立定在擂臺之上,叼著菸斗斜斜瞄向那黑甲騎士,眼神中不見喜怒,依舊似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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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諾今只是來觀戰助威的,並未帶上隨身醫箱,眼看傷者的手肘血流不止,即刻從斗篷邊緣撕下條布帶,往他肩膀大動脈處用力一紮,先止住了血。這斷手的傷不比尋常刀口,若是直接施以治療神力,見效倒也不慢,卻只怕斷裂傷口癒合完後就真成了殘疾之身。
醫師也從未真正做過類似斷手重續的治療,不敢託大,緊皺著眉跪坐下來,心捧起那半截胳膊,眼中白光直射,心無旁騖地沉浸在各種複雜的經絡圖示鄭
雲軒和黑甲騎士四目相對卻隻字皆無,直等到對方默默收好長槍恢復靜立狀態,才又取下菸斗吐了幾圈白煙。他仍不話,朝擂臺下那名紅袍裁判員比了比手,讓他去喊人來救助,便把目光落到了昏迷中的大塊頭身上。
他還記得和這莽撞男子——布林德在“火爵”酒館有過一面之緣,對那耿直的性子印象還不錯,但也終究只停留在陌生饒範疇罷了。所以方才雖然他本可將人救下,卻依舊沒有出手,直等到現在才來收拾殘局,為的不過是“因果”二字。有因必有果,這二字暗藏著世間至理,最是玄妙,對於他這樣活了數千年,且尚不知還要繼續活多久的“老人”而言,若非逼不得已,是絕不會去沾染的。
倒是個好漢的苗子,可惜實力差了些……他想起這男子在酒館中堵截自己打抱不平的一幕,心中閃過幾點感嘆,轉頭又見尤諾捧著斷臂始終不吭聲,忍不住輕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把握?”
醫師已經完全聽不到他的問話,雙眼中除了那斷口別無他物,又默然跪坐了片刻後,忽然探手入懷,掏出一副金邊眼鏡架上了鼻樑。這眼鏡一戴上,尤諾雙眸中瞬間多出了幾道凌厲神光,緊抿著嘴把頭一轉,面上神色如臨大敵,卻又半點不露怯,滿是沉穩自信的神采。
他將昏迷男子的上肢稍稍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緩緩把斷臂往前湊,離著大概一厘米的間距,又比照過經脈對應的介面,終於點點頭,雙眸間白光炸裂,幾乎鋪展成一道面具遮在臉上。
只見他左手似鐵鑄般握著斷肢,右手卻翻飛成了靈動蝴蝶,點出無數道晶瑩白光,如蛛絲藕線連在斷臂之間,一根接一根,逐一修復著創口上那些肉眼都難以分辨的經絡。
擂臺邊原本還有幾陣呼來喝去的議論,但等他抓著斷臂開始嘗試接續後,這偌大的會場竟是鴉雀無聲。埃蒙也終止了刻印簽名,握著巨劍偏頭望了過來,連遠處的選手們都暫時停下比賽,屏息看著那團即使在烈日陽光下也依舊奪目不可掩蓋的白芒。
那白芒忽強忽弱,忽長忽短,伴著醫師有節奏的彈指聲幾乎如同一首異常繁雜的樂曲,卻無人能品出其中精妙所在。又過了約莫兩分鐘的時間,只聽得尤諾一聲輕喝,手掌間白光團成個圓球,直直蓋在了整片斷口上。光團流轉幾息後剎那消散,留下一隻完整無缺的粗壯手臂。
這手臂一展現在金色陽光下,會場周圍頓時山呼喝彩,掌聲不斷,所有人都為這神乎其技的治療手法歎為觀止。然而尤諾卻早已聽不見這些喝彩聲,方才短短几分鐘的治療雖然並未消耗他多少神力,但對精神上的負荷實在苛求到了極致。他此刻只覺渾身發軟,耳內全是嗡甕鳴,眸中白光雖然猶在,卻也是強弩之末,一陣亂顫後便攜著他的意識沉入了黑暗鄭
醫師的身體微微一晃剛要往後倒,一隻修長的胳膊就穩穩扶住了他。雲軒看到尤諾終於圓滿完成了斷臂的治療,忽然有種不出的,帶著淡淡欣慰的喜悅漫上心頭。他半蹲下輕輕扶住了少年,再往他戴著眼鏡的臉上一看,竟突然愣住了。
他無意中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張似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雙眸內流光百轉,半晌後才喃喃吐出兩個字:“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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