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也從中取了好處,這艘巧精緻的“彈塗”號水陸兩用艦正是他暗地裡偷師的成果。雖然看似不起眼,但克洛諾家也為此付出了近半年的收入,造價不可謂不昂貴,由此也更能推論出新教派底蘊之豐厚,絕非尋常可比了。
這次出發前伯爵老爺似乎很有些擔心,所以才特意交代他帶上這個秘密工具,一路上都靜悄悄貼在軍艦底艙外,沒被人任何人察覺。經由那枚黑鐵圓盤,他可以隨時啟動戰艦接應,若不幸遇到危險,也是一條既快又穩妥的逃生通道。
沒想到老爺的預感還真應驗了……他此刻除了感慨,還有揮不去的陣陣後怕,在腦中胡亂糾纏了那麼一會兒,就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哎喲!什麼東西咬我?”
影刺客睡得正香,迷糊間就覺腰側一陣刺痛,下意識拍了一巴掌,更覺掌心生疼,頓時睡意全無。他坐起身咬牙切齒地把斗篷一撩,低頭看去,竟有隻碧綠綠如錐形寶石般的寄居蟹,正舉鉗夾在他腰間未被繃帶包住的軟肉上。
“x,從哪鑽出來的螃蟹!”他捏住那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背殼就往外硬拉,又被刀割般的劇痛激得呲了呲牙,卻根本沒辦法將這東西扯開,只能用力揮手向同伴求救,“快,快來幫忙!維魯特!”
少伯爵正默記著那本操作手冊,無端被打斷心情自然不太好,板著臉斜了一眼,也不話,從旁邊鐵桌上扯零乾肉,隨手扔了過去。這點肉片正掉在寄居蟹腿邊,它探著眼睛一轉,立馬鬆開了鉗子抓住肉片,塞進甲殼裡悉悉索索吃了起來。
“嘶……這東西力氣還真大。”賽科爾嘟囔著捏住了背殼把它放到地面,眯起眼睛湊上去不停打量,傢伙似乎察覺到他目光不善,突然從殼裡吐出一團綠色粘液,直朝他鼻尖飛來。他反應極快地一偏頭,那團液體正巧黏在了鐵靠椅的把手上,發出一陣極輕微的滋滋腐蝕聲。
“變種!?”他立馬一個打挺從地上翻起,瞪大了眼睛盯著那綠色背殼半晌,突然躥到鐵桌邊抓過一堆乾肉,半跪下把臉貼著地面,孝敬老爺般一點點捏肉去餵它,笑得又痴又傻。
維魯特冷眼看著同伴又在犯蠢,為他的狗屎運暗暗搖頭,正想繼續翻書,卻被老船工趁機夾塞的輕問打斷了:“少爺,依我看,咱們還是先撤離吧……這雙方可都是些高階力量者,萬一再有個不心,老頭子回去,怎麼交代啊……”
“再等等看……”少伯爵頭也沒抬,輕聲否決了他的提議,“別的先不,那岸上百餘名水兵可都是糟了池魚之殃,怎麼能丟下他們不管。”
“您……哎……”老人無從辯解,只能嘆了口氣,也不知該誇少爺有責任心好,還是該勸他別總留著婦人之仁。
老船工望著船艙外烏沉沉的水域不再出聲,維魯特也貌似專注地翻起了書,還沒看完幾行字,思緒卻漸漸丟擲了書外。
他當然知道此刻己方的處境十分兇險,但不知為何,心裡似乎始終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要是不趁這次弄清前後因由,只怕會造成讓他更難以接受的困境。更何況有了這艘奇異的潛水艦,就算力有未逮尋不出結果,至少也能極隱蔽地從海底脫身,既然如此,又何妨一試?
他輕輕翻過一頁,看著那些紛繁的剖檢視,眉頭略一鎖,又朝身側同伴那兒瞄了一眼。賽科爾依舊沒羞沒臊地黏在那寄居蟹旁邊,拿手指不停去逗,就算被夾住了也毫不在乎,還是滿臉傻笑。
只有這子做事一根筋,決不考慮第二遍,實在簡單得叫人羨慕……他感慨地嘆了一句,正想收斂起心緒繼續背書,突然覺得那隻東西身上隱隱有團浮動的綠光在閃爍。他目光一凝仔細看去,光團卻又像是幻覺般瞬間消散,任憑他再如何搜尋,也尋不到蹤跡了。
幻覺嗎?他盯著那玉石般的背殼半毫無所獲,滿腹狐疑地閉上眼揉了揉眉心。或許是有些累了,要不趁現在休息一會兒?他這念頭剛起,睏意就迫不及待地從腦海深處躥了出來,引得他眼皮不住往下掉,終於將書一合,靠著椅子靜靜休憩,耳邊卻還不斷響起賽科爾帶著幾許興奮的嘀咕聲。
“叫什麼名字好呢……看你全身這麼綠,就叫綠球算了……”
“來來,綠球寶貝兒,看看爸爸給你準備的房間……”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臭包,這是白花,這是斑點……”
“要好好相處喲……”
夜色深深,椰樹林裡雨勢漸息。
舜又撿了幾片木柴隨意扔進火堆裡,抬眼望了望山坡那頭南島水兵們的聚集地。盡遠已經過去了好久還沒回來,雖然四周靜悄悄沒見任何異動,他心中還是不自覺地有些牽掛。
離午夜換班時間只剩兩刻鐘,他卻還是毫無倦意,滿腹憂思不得排遣。那些怪模怪樣的血眼人勾起了他對刺殺事件的連番回憶,從冰泉酒店遇襲,到港口舊區佈局,再到追出京城,南下塔帕茲……他回想起一樁樁舊事,猛然間發覺,自己似乎陷進了一個巨大圈套——這圈套自他離京開始,愈漸接近,此時終於忍不住顯出零真容,卻還是讓他猜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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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幕後之人究竟想做些什麼?如此處心積慮地對付我,又能拿到什麼好處?他凝重的目光隨著那金色火苗閃了幾下,就聽到遠處草地上飄來極輕的踏步聲,立刻回頭一看,幻術波動搖晃間,盡遠披著灰斗篷的身影霎時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