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科爾先是一愣,拽拽束得死緊的衣領,又撓撓頭髮,還是嬉笑著回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坐上面就校”
伯爵夫人還沒弄明白“坐上面”是什麼意思,那傢伙就自來熟地跳到了車頂,盤腿坐得穩穩當當,半點都不識相。她呆呆盯著那車頂的背影看了片刻,又無法明著叫他離開,也只能板著臉坐進車內,催促起司機趕緊加速前進,恨不得讓那丟人現眼的子摔倒在車後。
維魯特瞧見母親籠罩一身的低氣壓,有口難言,心中直嘆氣。母親是沒見過這傢伙平時在人前的囂張樣子,否則便知道,他此時的表現絕對已算得上是“乖寶寶”了……他對如何處理這種家庭矛盾最不擅長,只能岔開話頭和母親問起最近星城的變化,誰想不問還好,一問真問出了個大難題。
“雯姐……不認識。”維魯特眉頭一皺,腦中翻來覆去找了半,沒有任何情報,便不動聲色地追問道,“我們家難得辦個晚宴,怎麼會有楻國貴族來訪?”
“是朗尼帶她來的。我瞧這位姐可真不錯,人又漂亮,性子也端莊,最要緊的呀,她可是個高階力量者!”伯爵夫人拿扇子掩著嘴,笑得簡直像個資深媒婆,“你想想,要是你娶了她,不定我還能抱上個生會發光的寶寶,咱們克洛諾家可就有個力量者繼承人了呀!”
維魯特被她這頓慫恿弄得一頭霧水,連人都沒見過,也不知對方底細,如何談得上婚嫁?更何況若是真如母親所,這般出類拔萃的人物,到哪兒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又哪裡輪得到他一個新晉貴族子弟去撿漏?不過他也不想拂了母親的心意,隨口應了幾聲,不露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只是在心裡悄悄記上了那麼一筆。
機車開得飛快,不多時就回到了伯爵的城堡莊園。少爺的歸來讓家裡的僕從侍衛們也都帶了幾分喜色,一陣忙忙碌碌的清洗打掃後,又終於安定下來,聚在大廳外看著少爺吃早餐。
“來來,多喝點,這個啊,可是我今早上特意給你燉好的。”夫人拿了個海碗盛好湯,督維魯特面前一個勁地勸他。
“謝謝母親。”他趕緊伸手接下,瞧著那碗熱氣騰騰的奶油湯,心裡又是苦笑不已。他其實不喜歡這麼膩的海鮮湯,只因是母親特意做的,為了不浪費心意,他每次都硬是喝得乾乾淨淨,長久下來,倒是讓母親誤以為自己喜歡這味道了。
他悶聲不吭口喝著湯,伯爵夫人心花怒放地陪坐在側,被冷落一旁的賽科爾可憐兮兮咬著乾巴巴的沾醬麵包,眼睛不停往那砂鍋裡瞅,恨不得搶過來喝一口。
這股怨氣很快被維魯特察覺,他也很樂於將這份甜蜜負擔稍稍卸去一點,便放下碗笑道:“母親,我也喝不完這麼多,不如分一些給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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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臉上的笑意瞬間停滯了,她可不願把自己起個大早辛辛苦苦的成果白白便宜了那混混,卻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讓兒子下不來臺,正想著該怎麼勸阻,那邊耳朵豎起來的影刺客就急忙探手一抄端過了砂鍋。
“謝謝夫人!”他綻著虎牙樂滋滋往碗裡倒湯,氣得伯爵夫人微顫著面頰直咬牙。
這頓氣氛詭異的早餐結束後,賽科爾終於心滿意足地準備告辭了,維魯特送他到門前,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那楻國太子也不知道收手沒有,這幾你還是心點,別露出馬腳,一切等我拜見過老師再。”
“知道啦。”吃飽喝足的影刺客半眯著眼揮了揮手,插著褲袋往外走遠了,剩下滿腹心思的少爵爺看著他的背影,為這塌下來也不礙事的缺心眼搖頭不已。
直到黃昏,伯爵大人才從軍部匆匆趕回,一見到兒子,也顧不上吃飯,先帶他到書房談起了正事。
“這次的行動計劃我非常不滿意。”他摘下軍帽理了理被汗水浸溼的銀髮,看著在書桌前立得似槍一般的青年,眼裡寒意森森,絲毫不見柔情,“既是異地作戰,情報未明時更不該輕信他人,生死關頭把希望交託給別人,就是最愚蠢之人也不會這麼做。”
他完全不顧及兒子的顏面,劈頭就是嚴厲的斥責:“事前我就提醒過你,既然沒有一個和睦共存的團隊,就應該想方設法定好棋子,必要時棄兵保帥。你是怎麼做的?拿自己當誘餌,倒是讓他們先回來了!任務失敗一樣難逃懲處,你以為他們會承你的人情?”
維魯特沒有辯駁,還是垂手豎立面無表情,伯爵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戒備,繼續教訓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派你去……但你要記住,任何時候,任何時候都不能僅憑二手情報就輕易作出判斷,哪怕情報來自於和你最親近之人……”
維魯特覺得他話裡有話,正想問一句,又聽到門外響起了幾聲敲擊。伯爵夫人笑吟吟開啟門走了進來,看到這對同樣臉板得似鐵的父子,習以為常地打起了圓場:“行了行了,孩子才剛回來,別淨些叫人不高心事,先吃飯吧。”她也不管丈夫樂不樂意,挽著兒子的胳膊就朝外拉,維魯特不敢違抗,只能暫時按下心頭疑惑,隨她離開了書房。
格萊德卻沒有起身,還是端坐在書桌後,面色凝重地看著桌上那疊厚厚剪報。今會議上收到的訊息讓他大吃一驚,作為知曉些內情的人,更是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怖。
新教派這幾年發展得越來越肆無忌憚,眼下居然做出了這種事,若是沒辦法制衡,只怕將來的局面……他想到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高大身影,心裡泛起寒意,點指在桌面來回擊打了半,最後還是輕嘆了口氣。
克洛諾家族至今不過傳了3代,終究是根基太淺。他祖父當年從北國萬里之遙來到南島,靠著敏銳的商業嗅覺和出眾的造船技術才創下了這份家業,卻因為出身低下,終究難以被保守的貴族圈接納。後來傳到自己身上,因為意外得到了“船王”奧德萊維斯伯爵家女兒的青睞,才算是開啟了些局面,讓克洛諾家能勉強躋身於中流貴族之粒
一個家族的創立艱難,然而想守護住就更要費盡心思。他眼看著年將半百,家裡就只有獨子一人,現在還被捲進了這場洶湧的地下激流中,怎讓他放得下心?他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兒子一無神力二無家世,偏偏能得到那個呼風喚雨的地下主宰的青眼,甚至收他作為弟子悉心教導……
莫雷迪亞·弗萊爾……他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眼裡愈漸深沉。不管怎樣,想要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中求得生存,克洛諾家只能依附住新教派這顆大樹。但如今,家族興衰卻繫於一人之手,他要想盡辦法,讓兒子能安全地從風暴中脫身,必要時……
他緊抿著嘴定下決心,掃了一眼桌上那頂汗漬浸透的軍帽,若無其事將它拿起戴好,又撫平軍服上的細微皺褶,才起身邁著嚴整的軍步朝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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