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團細碎黑末中緩緩飄出個似人形的虛影,漸漸凝實,看身形像是個披著飄逸長袍的男子,只是在厚重黑霧籠罩下,實在瞧不清面容。他定定浮於空中,似乎還在發呆,而後才緩慢伸出雙手一看,頓時驚叫起來:“這……怎麼回事!”
脫開了身體的束縛,他的聲音一反先前磨砂般的粗澀,異常清脆利落,顯得很年輕,甚至還自帶些古怪的迴響。
這從枯榮身上飄出的黑影顯然從未想過自己死後的處境,緊張地環顧周圍,卻發現自己仍身處崩潰的秘境森林鄭他對此感到異常茫然,但很快,一個自靈魂本源印下的聲音彷彿呢喃在腦海響起,讓他瞬間鎮定下來。
他眼前急速飄過幾個畫面,那是他從未經歷過,卻刻印在靈魂中的圖景。
他看到一片如輕紗般的奧秘星雲,看到無數恆星的寂滅,看到稚嫩的生靈在大地奔跑,看到人類舉起的火種,看到文明的興旺和衰敗。而最後,他看到了一本金色的書,還有那個隱藏在書後面,紫發灰瞳的女孩……
“原來如此,原來我只不過是……留下的一分意識……難怪,難怪我會知道那些秘密……”他不敢出那個名字,艱難轉過身,看著遠處一點白影流星般消失於森林入口,幽幽嘆了口氣,“可惜……終究還是沒能完成……”
他還沒完這句話,鐵灰色神域赫然降臨。
金屬狂潮無聲地席捲而過,將整片末日森林定格在一瞬的畫面。不論是湖面滾動的油泥,飄飛的碎葉,亦或是崩潰分解中的巨樹殘軀,全都在一息間凝滯——只除了那道黑影。
虛影依舊保持著直立姿態,對身周的灰色洪流一無所覺,臉上黑騰騰的雲霧來回變換,似乎在跟隨他的情緒搖擺不定。
“真可惜……”片刻後,這謎一般的黑影再次輕嘆,便隨著幾聲自嘲似的冷笑散作黑霧,融進了不可撼動的鋼鐵蒼穹。
莫雷迪亞回到中央水晶柱時,聖塔內依舊空蕩,並未有人前來阻截。但他知道皇帝顯然已發現了他的存在,未有片刻停留,抓著斷手就往水晶柱上按,眼角卻剛好瞥到個身披藍斗篷的修士閃現在對面。
此刻他已是孤身一人,來者必定是敵非友。他不等對方有何行動,左手搶先甩出一道引力光束,箭一般朝對方刺去,右手繼續催動神力融入水晶。
銀光閃過又即刻熄滅,莫雷迪亞似乎隱隱看到一片藍光耀起,便已身處在聖塔外牆。
大敵當前,那無足輕重的藍袍人即刻被他拋諸腦後,他將斷手遠遠一扔,舉目四顧。聖塔周圍已再不見絲毫血霧,從到地都是一片沉默的灰光。不見燈影,不聞人聲,就連磚牆瓦縫間也全被覆蓋上了冷冰冰的金屬塗層,好似一場鋼鐵洪災淹沒了整座京城!
他從沒見過如此廣闊的神力領域,但稍稍感知後,卻發現此刻加諸身上的壓力並未超過領主階,也就意味著對他還構不成太大威脅。
時間緊迫,他心握緊了藏在左手套內的那顆翡翠之心,保持住梭形護盾,用力一頓腳,按照計劃直朝東南港口方向飛去。
須臾間,莫雷迪亞已衝出聖塔附近的空曠廣場,避入鋼鐵鑄就的高樓矮屋,正盤算著前方遭遇阻截的種種可能。不想竟先聽到身後傳來兩下爆鳴,緊跟著眼前炸出一片刺目灼光,讓他措不及防下暫時失去了視覺。
強光爆彈……聖塔修士怎會用這種堪稱陰險的鍊金武器?雖然目不能視,但領主級的強大感知力依舊能讓他清晰察覺出身週一切變化。
他首先感應到那通貫地的能量巨塔旁多了一點星光般的水系神力。那個藍袍修士?是他扔的強光彈?莫雷迪亞眉頭微皺,驚訝於對方竟能在短時間內脫開引力束縛——即便那是自己倉促中隨手一擊,也絕不是尋常人可以抵擋的……
周圍還有許多米粒般的神光不斷聚攏,那應是先前出塔抵擋襲擊者的低階修士。如此微弱的力量完全可忽略,但他還是快速掃過一遍,發覺這些聖塔修士也同樣受到皇帝領域威壓的影響,移動得極其緩慢。
或許對方還不能完全掌控這片神域……機不可失,趁那位掌控者還未現身,他緊閉著眼加速直衝,剛穿過幾層金屬院牆,忽覺前方白光一湛。他下意識甩出幾道光團先迎了上去,才撐開眼一看。
大片朦朧中,依稀能見到幾片白色光圈正穿過鋼鐵領域,直朝自己撲來。那光團後方半空之中,有個身披白袍的瘦削身影,環繞著潔白如皓月的光明領域,在鋼鐵洪流構築的地間,就屬他尤為顯眼。
光明之力……他有些拿不準這突然現身的敵人究竟是誰。聖塔中有兩位光系領主,一位是寧長老,另一位……從他收集的情報上看,早已行蹤成謎,似乎不該這麼巧,偏在此刻回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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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間,兩股神力已碰撞出了星星點點的波動。白色光圈重重疊疊,一環套一環,圍住那略顯薄弱的銀光一擠,就將其完全吞沒。
空中傳來一聲含怒威嚇:“何人竟敢擅闖聖塔!”
方才短暫交手中,莫雷迪亞已試出對方實力不及自己,應該不是那傳中實力深不可測的大祭司……他心頭一定,對那句怒喝完全不加理睬,只專注看著白色光圈繼續落下,速度卻越來越慢,最後僅在他護身的領域盾上掀起幾團微瀾就消失不見了。
兩人同在皇帝的鋼鐵神域內,不管光領主怎樣攻擊,都必須強行穿透兩層領域場,才有可能傷害到自己。也就是,皇帝的力量在此刻反而成了他的一道保護傘——這正是他明知聖塔內有多位領主,也不怕被圍攻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