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鬧得挺亂,我去的晚了,什麼都沒瞧見,只不過……”阿炳猶豫著一停頓,想了想還是咬牙了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那有幾個新聘的兵士受了傷,我去得晚了,正巧碰見他們在角落處理傷勢。我本也沒多在意,隨眼一瞥,卻看到其中一人露出了胳膊,那胳膊上……竟有個巴掌大的胎記,和我那被遣散的好兄弟阿明一模一樣!”
他的嗓音驟然抬高,像被驚嚇到般尖叫了一句,卻又即刻收聲,再不敢多一個字,只是惶惶然轉著眼珠,冷汗也開始順著面頰往下淌。
舜看他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也忍不住皺眉,想了想又再度確認道:“你確定沒看錯?”
“絕不會,阿明那胎記顏色鮮紅,形狀好似馬……他平時炒菜都喜歡光著膀子,我看了這麼多年,決計不會認錯的!”阿炳這句高音喊罷又成了那副噤若寒蟬的樣子,眼神飄忽,直往緊鎖的門外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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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來訪者被他這一驚一乍弄得有些錯愕,半晌沒出聲,各自消化起新收到的線索。
舜原本對那群新來的衛兵並不以為然,至多覺得他們性格古怪,或身負秘術,只是如今看來,事情似乎還沒那麼簡單了……他暗自沉思了片刻,先偏過頭習慣性地朝身邊人甩去個眼色,要聽聽他的建議,卻驚覺肩側立著的是墨,不由微微一楞。
黑衣衛士卻領會錯了他的意思,輕聲解釋道:“阿明也是府內的廚師,六年前從外地聘來就一直留在王府,和阿炳算得上過硬的交情,應該不會認錯。”
“……嗯。”舜只能將就著應了一聲,水修士忽然插嘴道:“阿炳叔,那個兵士你這些還遇見過嗎?都沒能認出來?”
“我怎能沒遇見過……”胖廚師長嘆了口氣,“可那人身形看起來又高又瘦,同阿明差了許多,又蒙著臉,要不是那晚露出了胎記,叫我如何認得出呀!”
“怪不得……”菱點點頭深以為然,止不住喃喃自語,“這群人來歷不明,行事又如此詭異,總不會……都是那些被解聘掉的家丁重又改頭換面再回來的吧……”
這可怕猜想引得胖廚師又是一陣發抖,皇子卻不動聲色。他的似乎有理有據,但畢竟是一家之言,事實究竟如何,還得親自去現場確認一番才協…
“去偏殿看看。”舜拿定了主意,抬手往外一比,開啟房門走了出去。黑衣侍衛跟上前去,兩人前行幾步卻發現水修士並未出門,不約而同地轉頭一瞧,正對上她猶豫不定的眼神。
或許是因為女性生的敏感,菱總覺得有些不安,眼珠亂轉了半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試著提議道:“要不……再跟我姑母一聲?”
“不妥,此刻未知真假,不必再去煩擾王妃。”皇子搖頭否決。
水修士雖還是有些擔心,但想偏殿離此又不算遠,去探個虛實倒也費不了多少功夫。兩位男士都立在門外風雪中等著自己,她也不好意思拖延,又看看貓著腰在旁不敢吱聲的胖廚師,急聲安慰了他兩句,才快步走出房間,順便一甩手,引著兩道水鏈將門重新帶上了。
廚師阿炳卻未半句道別的話,顯然還處在深深驚懼鄭門剛一關好,屋內立刻傳來了上鎖聲,緊跟著是一陣幾乎不可聞的腳步,漸漸便悄無聲息了。
調查之事似乎愈漸成謎,皇子三人片刻也未耽誤,繼續沿長廊往前院偏殿的方向走。
廚師阿炳得離奇,舜也不得不提起了幾分戒備。眼下情況未明,他自不願打草驚蛇,信手施展出幻術結界掩去了三人行藏,僅存的輕微腳步聲也被呼嘯風雪所吞沒,無跡可尋。
三人步履匆匆,繞過中庭的巨樹森林後,便遠遠瞧見了那幢漆黑一片的烏木大殿。殿內殿外都見不著燈光,陰沉夜色下,只能依稀看得出有幾排黑衣兵士正守在大殿四周。他們身上落著厚厚積雪,卻依然如同樹樁般紋絲不動,似乎極為忠於職守。
方木迴廊已至盡頭,帶路在前的墨最先停下了腳步,轉頭用眼神示意同伴目的地已到。
皇子遠遠掃了一眼,偏殿距此還有大約幾十米,又無燈光,加之黑夜中風雪的遮掩,幾乎看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幻境加持下,他自信不會被那些尋常兵士發現,比了個向前的手勢,便帶著兩人輕輕踏下臺階,踩著積雪繼續往前走。
卻不想他們剛邁出了十幾步,殿前離得最近的那排武士竟似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抽出腰刀作戒備狀。幾聲清脆刀鳴彷彿訊號般,引得偏殿周圍所有護衛都拿出了各自的武器,一陣叮噹亂響後,大雪中又只剩肅殺奔走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