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唐嘉輝大約就是在那個時候釋懷的。
“連修然,今年你生日是咋過的?說給我聽聽。”
“下了兩碗麵,和她一起吃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
“喲!咋回事,經濟危機嗎,你啥時候這麼樸素了?”
連修然把切好的梨子放在小碗裡遞過去,那雙眼,依然是冷冷的。看到唐嘉輝興高采烈地開始進食,他順手撈起膝上攤開的書繼續看,不再搭理嘰嘰呱呱的病人。
唐公子不明白對方究竟對自己是什麼心思,他不說話的時候,陰沉的俊臉總是不夠溫柔,表情刻板,眼神銳利,他從來不是善茬,可他又該死地讓人動搖。
十月底的夜,起了一絲霜意。
披著棉衣的唐嘉輝,就像披著豹皮襖子的座山雕,風風火火地把連松雨押上了威風的座駕。
祁真是稱職敬業的司機和下屬,鑑於會里暫時沒人敢攔唐家少主,他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怕小崽子得寸進尺。
“今晚你可不回家住吧?”
“廢話。送完她,咱再開回醫院來。”
唐嘉輝把車子後座的毯子攤開,嚴嚴實實裹在她腿上,穿著睡褲的他比她這身行頭單薄,可他卻一點都不冷。越野車向前賓士著,沿途的街景向後移去,唐嘉輝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湊過去跟連松雨耳語。
“哎,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刀疤?我跟你講,我現在也是有七個傷疤的男人了。”
他促狹地眨眼,彷彿那過往的一切驚心動魄都是在玩單機遊戲。
“......你還笑得出來呢?”
“怎麼笑不出來,這是咱老唐家的榮耀呀。我爸都沒這麼多傷呢,我這身體一看就是老大的設定,喂,你摸一下嘛。我又不收你錢!”
“我不要。”
“連松雨,不是我危言聳聽,你好歹熟悉一下我這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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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萬一將來出了大事,認屍的時候你也好認出來是我唄......唔!”
旁邊忍無可忍的大美人一躍而起,用力捂住了他的嘴。片皮鴨真偉大,才喂下去呢,就全轉化為力量了。唐嘉輝沒想到這細胳膊細腿的廢柴藝術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真是激動死他了。
祁真一聲不吭地開著車,目不斜視。他聽到後座傳來的吃吃傻笑和打臉聲,噼啪清脆響,猶如天籟之音。那是自家少主痛並快樂著的縱容,還有那一腔永遠無法兌現的愛意,在暗黑的車廂裡燃燒殆盡,再也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