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徹底落幕,落第的舉子要麼返鄉,等待三年以後再徵科場,要是太遠又家境殷實的則直接留在京城,租一個屋子,僱些僕役丫鬟照顧起居,自己自然還是埋頭苦讀。
還有的則是成為豪門大戶家的西席,包吃包住有銀子還不累,當然還有一些對科舉絕望的舉子去吏部備案選官……
御書房裡,朱厚煒的七位秘書一臉的愁容,正德皇帝太懶,為了逃避甚至修建豹房,躲在裡面個把月都不見得能見到人,可憐正德朝的大臣為了面見一次聖顏,當真是嘔心瀝血,費盡了心機。
現在到了嘉靖朝,滿朝大臣更加頭疼,因為皇帝似乎勤政的過了頭,正常的早朝不算,這御書房裡的小型會議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不過皇帝勤政不是壞事,可內閣擔心啊,嘉靖皇帝的想法太多了,時不時弄出個政策,就要讓他們焦頭爛額好一陣子。
文官似乎也就這尿性,當被鞭策的多了,似乎也就習慣了。
內閣七老在各自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不一會功夫皇帝大駕光臨,七老起身見了禮,復又坐下。
既然是召見不是求見,那七位閣老自然沒有開口的道理。
“朕今日召見諸位愛卿,愛卿可知所為何事?”
“還請陛下示下。”楊廷和一腳把球踢了回去。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朕這幾日又將殿試時候幾位進士的卷子看了看,覺得深有感觸,因而召見你們聊聊。”
七老心裡面頓時咯噔一下,殿試十位貢生的卷子被皇帝留下,然後親自排定了名次,對此他們無可奈何。
事後他們也看了卷子,雖然也確實都在針砭時弊,卻也無傷大雅。
唯獨張驄的那張,也就是皇帝第一個留下的卷子,讓內閣極其頭疼。
之所以是頭疼而不是如臨大敵,是因為張驄提到的漕運問題也確實是困擾滿朝的問題。
漕運之弊誰都知道,誰都想改,因為只要改了不但對朝廷有利,對官員也有利,之所以對官員有利,是因為商道。
可正所謂閻王好遇,小鬼難纏,漕運之弊在於關卡,關卡是官府所設,但真正負責的是胥吏。
胥吏幾千年來,一直是依附在王朝身上的水蛭,可以一巴掌拍死,但是死了之後肯定會有新的水蛭爬出來,繼續霸佔原先的位置,生生不息,惡性迴圈……
所以治漕必先治吏,但吏肯定治不好,那怎麼治?
張驄在卷子裡面闡述的意思是開海禁行海運,這個辦法可行不可行先不說,首先違背的肯定是祖制。
而儒家最不願意動的就是祖制,這不是祖制能不能動的問題,而是儒家不想有先例。
因為今天動了這個祖制,明天或許就能動另外一個,動來動去,遲早有一天會動到儒家的頭上。
很顯然,這是儒家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不要說內閣,就是滿朝大臣也都算是看出來了,當今天子從來就沒有把祖制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