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不成為別人刀俎下的魚肉,為此,他絞盡腦汁,捨身亡死,力爭在沙場上搏出一個赫赫威名。
而此刻,曹彰忽然意識到,其實胡人最初的時候,可能也只是像他一樣,想要活命,僅此而已。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梁習聽完之後,頓時心中一動,他本是明於見事之人,見一向意氣昂揚的曹彰如此做派,略一思忖,再結合局勢,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了。
梁習看著這位青年男子,明明軍略無雙,運籌演謀,乃是將星之選,此刻卻背影蕭瑟。
仔細斟酌了一番措辭,實在也想不到什麼長篇大論的大道理可以用來回答與寬慰,梁習僅僅是挨著曹彰身邊坐了下來。
天色漸漸黯淡,越來越暗。
良久,梁習的聲音忽然響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的眼中,萬事萬物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分別,不過都是滄海一粟,既然如此,若我們又何必去做這樣那樣的事呢?直接等死不是更好?”
“然而,我們卻沒有直接等死。”
“女媧補天,后羿射日,自上古而始,人類便在求生存,這本就是血脈之中賦予的根本力量。”
“既然如此,誰對誰錯,又有什麼關係?我等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做維護己方利益的事,自然便是理所當然了。胡人為了生存而戰,我等亦是為了生存而戰,誰都沒有錯,只不過立場不同罷了!”
“君侯,如果你想要的把握自己的命運,那便放開了去做吧,誰又能說你是錯呢?”
曹彰側頭看著一臉鄭重的梁習,神情一陣錯愕……
冀州,鄴城。
一間靜室之內。
曹丕與其麾下正在一股略顯壓抑的氛圍中進行著緊鑼密鼓的商議。
“鄴侯,廣平侯卻敵漁陽,又聯合幷州刺史梁習、護烏桓校尉牽招等人大敗步度根與軻比能,兵震彈汗山,此非佳事啊!”一向性子急的朱鑠此刻卻好似不急了,只是臉上嚴肅的表情更加的清晰明顯。
此時離草原大戰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捷報已然傳到了鄴城。
但是,這種於國有利的事情,卻並非對所有人都有利。
“鄴侯目前當速召廣平侯回鄴城,以由奪其兵權,重施高官厚祿,不可再讓其領兵了。”吳質提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