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來源於無禮的要求,也來源於逼迫。
在酒樓一約,徐元已經將話裡七分都端在了桌子上。
所謂菜品,尋常侍者與小二隻見是二人吃的歡暢,只不過這其中更深刻的影響正在發生著。
果然不出所料,楊嬰在伴著難看的臉色吃下了這道菜的時候,徐元非常吃驚,“楊堂主你是真餓了吧?那麼大塊的鹽巴你都吞下去了!”
楊嬰只顧得猜解徐元心思,那顧得粘滿鹽巴的雞肉,他連連點頭道:“江南食色以鮮辣為主,對菜的要求是鹹淡適中,不料是我錯食了鹽巴,哈哈。”
徐元立馬將杯中的酒盛滿,接連送上,“堂主可是尊老,按說年輩你要長於我,這杯敬你,以卸堂主舌尖乾燥!”
此時楊嬰更不知徐元又要來哪一齣,或許是接了言聽計從而心中欣喜罷。
端上來的酒是用西洋杯,楊嬰心中大有牴觸,他忙端起桌上的小杯歉道:“洋器皿楊某甚少接觸,不懂得該怎樣的喝法,江南之時常與三五友人用這古具斟酒,喝得那叫一個痛快!”
楊嬰話剛說罷,又見徐元臉色忽然大變,眼睛裡透著一股子濃濃敵意,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畢竟這裡不是江南啊,可要徐元為難?”
楊嬰聽得出師爺意思,分明是因為不接酒杯而掃了興致,也或是不給了面子。
他一杯杏花酒輕輕拈起,一軲轆灌下肚子,將瓷杯往眼前晃了晃,“師爺是明白人,雖說不是江南,可這裡也不是洋人的地方,不是嗎?”
徐元一直以為楊嬰只是寡言怯懦,而今這番話卻聽出了一頓刀光劍影,這楊嬰繼而冷繼而熱,可真是個心裡窩事的人。
他只能大嘆一聲,落座自個兒沒趣地抿了一小口,腦瓜子一轉,先吩咐了侍者與小二下去。
然後,只見得他慢悠悠地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根金條,極是傲慢地在楊嬰面前晃了晃。
那楊嬰頓時楞住了,剛要伸手時,徐元又迅速將手抽回,換了一副奸詐的樣子說道:“金魚兒這東西,我發現就沒有不愛她的人,除非是傻子!”
突然間的舉動讓楊嬰瞬時放下心來,或許這就是徐元想徹底拉他下水的最後一個手段了。
“師爺,先前雄震坊間裡我溜達過不少次,凡是吃食店裡頭幾乎都是細碎的銀子或是銅板。”,楊嬰一邊說著一邊又將花酒倒滿了一小杯,小抿一口面不改色,“只不過有一次我走的餓了,路過一家甜醅兒店的時候看得嘴饞就來了一碗,可那師傅與我遞過碗時卻特地在手上套上了布條,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嗎?”
徐元自詡套子下得明白,可這回他也不知楊嬰講這麼一段故事是為何,便好奇地說道:“那碗燙?”
“哈哈哈,師爺啊,當時我也沒弄明白,直到付錢時他才去了布條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錢這東西髒!”
真個是軟硬不吃又心思滿腹,徐元也深覺不好對付,他將金條掂在手上嘖嘖說道:“可惜世人吶,總愛玩些虛禮,這錢它不髒,髒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