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尖聲細氣,不是那去而復返的孫猴子又能是誰?
猴未到,聲已至,語氣之中頗多急切,聽得那一熊一禿驢不由大奇。
立即停止交談,眼巴巴望著來路。
眨眼間,孫猴子已跳腳而至,不待兩眾問話,便再次急急催促道:“師父,莽子,此處留不得,快走快走,遲了恐怕就麻煩了!”
說話間,他已擎著棒,徑直去牽正在啃著青草的那匹白馬。
唐僧向來膽小怕事,見天不怕地不怕的孫悟空都是這般模樣,更是心中驚恐,也不問青紅皂白,便提著九環錫杖,要去乘馬。
唯有黑熊精,好不容易將師徒兩個賺至此處,欲要雪恨,哪甘就這般離開?
連忙扯住孫猴子的胳膊,不悅問道:“哥呵,看你著急忙慌的,這裡發生了甚事?也好說個明白哩。再說了,你看看這天,早已黑盡,過了這村,再無這店,咱們又到哪裡投宿?”
孫猴子早知他會是如此,頗不耐煩地道:“熊莽子,先莫扯這些有的沒的,趕緊地離開這裡為要。”
言及此,一雙火眼金睛斜瞪黑熊精,沒好氣地道:“再說了,你我好歹也是修行有成的得道精怪,即便子夜行走,也能視如白晝,還怕了這區區黑夜不成?走走走,快快地走!”
黑熊精見他如此,更是發了熊性,賴在原地,喃喃道:“哥呵,你我自是修道有成,可師父他老人家卻是凡夫俗子一個,要是在這黑夜趕路,磕了碰了,摔落馬來,誰能負得起責哩。不行不行,須得你給俺們說個明白!”
說完,黑熊精直接一屁.股重新坐回大槐樹底下,賴著不走。
正準備上馬的唐僧見兩個徒弟意見相左,拌起嘴來,嘴角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
然後轉身,三兩步行到兩眾跟前,半埋怨半教訓似的對孫猴子道:“你這猴頭,這一路上都是恁地不爽利。你師弟只想要你個準話兒,你卻這般推三阻四。若是如此,為師也就不走了!”
話畢,也將九環錫杖靠在大槐樹上,抬著僧衣下襬,坐到黑熊精旁。
因著菩薩讓自己騙他戴上了金箍兒,這一路西來,平素可沒少受他的言語擠兌。
特別是這一路上,他就像個牽線木偶,向東向西,都由孫猴子一言而定,根本沒給自己半點建言獻策的權力,更遑論做主了。
這段時日,他也透過暗中觀察,發現這猴子當著自己一套,背後還有一套,也不知葫蘆裡裝的什麼陰謀詭計。
各懷鬼胎下,他對孫猴子的不滿,已非一日兩日。
畢竟自己還是他的師父呢,也是取經隊伍名義上的負責人,總得有點存在感不是?
因此,這一路上,他一直都想拉個幫襯,增強自己的話語權。
黑熊精沒加入隊伍前,他想拉那匹由龍幻化的白馬。
可惜自從觀音點化它之後,便一直是那馬匹形狀,連屁都很少放,更遑論說話拿主意了。
後來,黑熊精加入了隊伍,唐僧便一心想要將他拉到自己一夥。
因而言語之間,隨時都將他兩綁在一起。
更是在孫猴子外出打怪化緣之際,時不時在黑熊精耳邊挑撥離間。
可恨,那黑熊精腦子與他的長相一般無二,都是又憨又莽,不是聽不懂自己的話,就是沉默不言。
絞盡腦汁的撩撥話兒全無用處,說不出的苦悶異常。
如今,難得見他兩眾意見不統一,唐僧自然要牢牢抓住機會,堅定地用言行站到了黑熊精的一邊。
“蠢貨!真真兩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