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龍坦言道:“算上東山山脈,應該是第二次見面!”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少年瞬間想起了子母山頂的那一幕。
孫天養恍然大悟:“對對對,老夫差點把那次忘了。僅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讓所有謀劃付之東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張子龍聞言氣血翻湧,剛要開口質問。
孫天養已經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說道:“果然是少年心性。你是不是想問老夫既然一直替朝廷效力,為什麼會策劃出這一場為禍福州的大亂?”
說完想了想:“是不是還想說此次大亂致使福州百姓死傷慘重,數百萬婦孺被海寇奴役東海,這麼做對老夫有什麼好處?還有老夫到底有沒有良心,為何能如此冷血無情?!”
老人一連串的話,說的張子龍啞口無言,回過神後冷聲道:“既然你什麼都明白,能告訴我麼?”
孫天養環顧四周,偌大的演武場上只有他與少年兩人,這才開口:“少年人就是少年人,嫉惡如仇眼力容不得半點沙子。曾幾何時老夫也跟你一樣,可是這有什麼用?”
老者深邃的眼神看向天空,聲音也低沉起來:“三十歲前老夫跟你一樣,雖是儒家弟子卻平生最喜仗劍行俠。名滿天下後方才入仕為官,前後出使二十六國,所見所聞令老夫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深知淮國之積弱,變革改法已迫在眉睫……”
說完老者看向少年:“說這些你都懂麼?”
張子龍若有所思:“我爹也在朝廷為官,小時候曾聽他說過淮國有過一次變法,但是並沒有成功。”
孫天養點了點頭:“聽懂就好,不然就要變成對牛彈琴嘍~”說著面上泛起一絲笑容。
“各州王府勢力太大了,礦稅錢糧,律法條文,三品以下官員任免,這些關乎朝廷之根基的大權都被各王府牢牢握在手中。他們任人唯親勾心鬥角,只顧著眼前利益與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安危。邊關戰亂需要糧草他們不管,大旱大災年別州逃難的流民他們拒之門外。”
老者嘆息一聲問少年:“少年,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張子龍點頭:“該!”
“索性陛下乃聖明之君,下定決心展開變法。第一步就是在各州設立刺史、節度使二職分管軍政,如此一來就能分散王府的權利,經營數年等各州安穩後,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實行削藩。”
孫天養說著仰天長嘆:“等朝廷重掌大權,第二步就可以抑商揚文,大肆宣揚儒家仁義禮智信的思想,教化那些只知名利而不懂仁義的百姓,用不了三十年就能讓淮國徹底脫胎換骨。可惜啊,陛下太小看坐鎮各州的這些遠房親戚了。”
“老夫就是當年赴任刺史中的一員,記得那時候剛已是深夏天如流火,福州氣候又潮溼,老夫不忍看隨從受苦就駐紮在山林中。”
張子龍皺眉追問:“然後呢?”
孫天養眼中泛起了一抹寒光:“一萬鐵騎呼嘯而至,如今想來應該就是趙匡的衛龍軍了。他們圍而不攻放火燒山,老夫只能帶著隨從向山上逃,光沖天的煙氣就活活嗆死了大半。火勢蔓延上來後,不少人受不了煎熬都選擇跳崖死個痛快。老夫堂堂淮國從一品大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無能為力!”
“那裡有老朽的夫人、孩子、摯友、親信,全都死了,全都死了~”老者說完繼續問少年:“你說趙匡該死麼?”
張子龍皺眉不語,片刻之後才點頭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該死!”
“好一個天經地義!所以說只有少年人才會有此氣概風流!”孫天養撫掌大笑,接著話鋒一轉:“可你有沒有想過,趙匡乃皇親國戚貴為王爺,在權勢滔天的他面前就連陛下也要禮讓三分,淮國那條律法能約束他?”
“沒有律法也有天理,如果是我的話,會親手宰了他以慰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