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龍趕緊湊過來用肩膀頂了頂他問:“咋的了秀才?”
楚青山沒好氣的白了張子龍一眼:“張總兵,看您如此悠閒,顯然已經是胸有成竹了。下官想請教一下,如今天色大亮,而我們能戰之兵只有五十,只要跟海寇一照面,什麼朝廷精銳的東風不攻自破。現在該怎麼辦?”
一戰之後,海寇死傷慘重,披麻軍也沒好到哪去。二百餘人死傷大半。
張子龍又坐了回去,把蕩寇抱在懷中,拽出未沾血的內衣細細擦拭:“還能怎麼辦?先吃飯,吃飽了殺上去唄。”
楚青山一臉嫌棄的看著張子龍:“山上海寇最少三百,如今他們又據守不出,你敢帶著人殺上去,海寇只需兩輪齊射,你就可以馬革裹屍了。”
張子龍突然撿起一顆小石子砸在了牛沙頭上:“怕什麼?他們放箭讓牛沙上去擋著就是,不是說金剛經刀槍不入麼?”
牛沙苦笑:“張總兵玩笑了。我只是學了些皮毛,哪裡算刀槍不入。”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楚青山站起身指著張子龍的鼻子罵道:“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
張子龍不等說完直接打斷:“你是怎麼知道山上海寇的人數的?昨夜一路混戰,你還能記得清死了多少海寇嗎?”
楚青山冷笑:“不學無術!先前我去檢視了山上炊煙,總共有三十灶。從他們散落物資裡的炊具來看,一灶可做十人的飯。”
張子龍恍然大悟:“哦?還有這講究,你肚子裡的墨還真不少。那我問你,他們誤以為是被朝廷大軍打敗的,如果我們不殺上去的話,他們敢不敢殺下來?”
“那自然是不敢的。”
張子龍點頭:“那你說他們休整完後,第一件事應該是做什麼?”
微冷的山風吹起了楚青山的髮梢,思緒為之一震,來回踱步了片刻後道“他們會逃,會向著海上逃。海寧村的船!!”
張子龍站起身,看著海寧村方向道:“放著平山的海寇讓他們疑神疑鬼,我們直接去海邊等他們。我記得這叫做……”
楚青山苦笑搖頭:“料敵先機。”
“我知道!”
披麻軍藏身的地方是平山山腳的一處山坳中。混戰一夜,敵我都傷亡巨大,此時只剩下五十軍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聲交談。他們臉上都泛著亢奮的潮紅,每個人腰間都掛著數量不一的海寇頭顱。
“馮大哥,吃點東西吧。”那名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少年跑到馮列身邊,拿出了在海口輜重裡找到的炊餅。
馮列點頭接過硬梆梆的炊餅就往嘴裡塞去,含糊不清道:“雞蛋兒,你也吃。一會還要打呢。”他的腰間掛著兩顆海寇的頭顱,還差一顆。
其實一路上自相殘殺的海寇屍體到處都是,隨便割一顆就可以。很多披麻軍士都是這麼幹的,但是馮列偏偏不做,對他來講,債是還給自己的,他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名叫雞蛋兒的少年應了一聲坐在了馮列身邊,低頭啃起了炊餅,楚參事嚴禁生火,所以只能吃些乾糧。只希望打跑了海寇,能再吃一頓臨行前的那種宴席,又白又軟冒著熱氣的饅頭,香噴噴泛著金黃油光的烤全羊,還有那種辣辣的,喝到腹中如火焰燃燒一般的烈酒。他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
馮列心中泛酸,他永遠忘不了年紀輕輕的雞蛋兒,雙目赤紅,舉起長槍刺在重傷倒地的海寇喉頭,心口的畫面。他不明白,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應該是整天無憂無慮的跟同伴玩耍,上學塾讀那琅琅上口的聖賢書嗎?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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