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時說話的聲音既嬌又尖,聽著無端有一陣刺耳的跋扈感。
甫一聽到這個聲音,唐瓔的手顫了顫,想起東宮裡的那場大火,背後更是浸出了一身冷汗,盡管她知道彼時陸容時只不過是想嚇嚇她,並非刻意陷害,可她明知她畏火,她還…
唐瓔咬緊了牙,許是近日染了風寒的緣故,竟覺得頭頂有些眩暈,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卻仍強撐著回道:“貴妃娘娘怕是認錯人了,臣乃照磨所都事章寒英…”
陸時容表情一僵,旋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原來是章大人。”
她蓮步輕移,緩緩走近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諷笑道:“你莫把本宮當蠢人,就你這張臉,本宮這輩子都不會忘。”
陸容時的臉近在咫尺,看她的眼中滿是不甘之色,還帶有些許恨意,這樣的情緒令唐瓔費解。
據她所知,陸容時自幼對黎靖北一往情深,從她嫁進東宮起,便日日跑去主殿獻殷勤,黎靖北卻回回都對她不假辭色。久而久之,她便轉換了策略,不再只顧著討好太子,轉而針對起東宮裡其他的女人。
令她疑惑的是,按常理來說,陸容時若要針對誰,首當其沖的都該是最為受寵愛的孫寄琴,緣何自己會受到波及呢?
唐瓔思考間,陸容時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道:“陛下早已登基,你如今既不是太子妃,又不是這宮裡的女人,身邊還沒有內侍跟隨,不知章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她的聲音尖銳,眼神淬毒,唐瓔知道,她在挖坑等著她跳。
夜又深了一分,似陰沉的幽鬼要將人吞噬,風一吹,唐瓔的頭腦似乎也跟著清醒了些。
她拿出懷中的金虎令,揚聲道:“此乃禦賜的金虎令,臣今日入宮便是奉了聖命來尋人問話的!”
陸容時一怔,似是被她的氣勢給震住了,一個低眸,轉而掃到她腰間的竹木令牌,面色一僵,“還真當了官…”
唐瓔還待說什麼,陸容時突然一聲諷笑,“你既當了官,那就是外臣!”她靠近她,眸光裡盡是瘋狂與狠毒,“既是外臣,就當知道,私闖禁宮乃是死罪!”
她掃向一旁的羽林衛,“來人!”
“在!”
“將這個亂闖禁宮的…”
“慢著——”
陸容時話還未說完,就被不遠處傳來的一道女聲給打斷了。唐瓔猛地一抬頭,愣了愣,沒想到竟會在此地遇上她。
來人走下轎攆,先是朝陸容時福了福身,“見過貴妃娘娘,”轉而看向唐瓔,正猶豫要不要朝她施禮時,唐瓔反過來朝她深深一揖,“臣章寒英,見過淑妃娘娘。”
孫寄琴一愣,俯身將她扶起,“不必多禮。”
陸容時將怒目轉向她,“怎麼,本宮懲治擅闖禁宮的賊人,淑妃想插手不成?”
孫寄琴笑了笑,溫婉得體,“娘娘誤會了,臣妾並無此意,若有宵小未經允許擅闖禁宮,按律當誅。”
陸容時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再喚羽林衛時,孫寄琴話鋒一轉,“可章大人並非宵小,她此番入宮乃是奉了聖旨來找臣妾問話的,娘娘若是不信,自可去南陽宮親自向陛下求證。”
聽到“南陽宮”三個字,陸容時面色一變,南陽宮是皇帝的寢宮,尋常妃嬪非詔不得入,違者嚴懲,陸容時自然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她眯眼打量起眼前這個容貌平平的女子,孫寄琴前幾日剛被提了位份,如今位列四妃,又得聖寵,還有個在北鎮撫司當差的哥哥,不好惹......況且,若唐瓔此番入宮當真是黎靖北授意的,她卻百般阻攔,豈非違抗聖令?屆時,黎靖北恐怕會越發討厭她。
思及此,陸容時走近唐瓔,閃著厲眸威脅了一句:“下回入宮,別讓本宮再抓到你”,便帶著一幹內侍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