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遞給她一杯熱茶,眉眼低垂,瞧著似乎有些侷促。
“寒舍無好茶招待,還望大人勿見怪。”
唐瓔接過茶,心不在焉地抿了幾口,垂眸道:“無妨,多謝。”
兩人絮絮聊了幾句,不知過了多久,臥榻上的老夫人突然睜開了眼,目光落到桌案旁飲茶的緋袍女官身上,神情萎靡,氣若遊絲。
“姑娘你……瞧著好生面熟,你是?”
被故人用這樣的眼神盯著,唐瓔忽覺心口一慌,清了清嗓子道:“我是阿......”
“瓔”字尚未說出口,她卻突然哽住了。
眼前的老者瘦骨嶙峋,面色蠟黃,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哪兒還有往昔半分精神矍鑠的樣子。
老夫人對她那般好,她實在羞於面對她。
九娘則笑吟吟地介紹道:“這位是都察院的副都禦史章大人——利芳的摯友兼同僚。”
老夫人沒讀過書,不識那些官兒名,只道她與孫兒交好,便強撐著不適支起了腦袋,嘴角抿出一個親切的笑。
“草民……見過章大人。”
唐瓔扣住老人的枯腕,順手將拿起一個靠枕墊在她身後,眸光柔潤而清澈,“老夫人喚我寒英就好。”
“寒英……寒英……”老夫人複讀了兩遍,贊道: “真是個好名字。”
幾步之外的泥爐上正煨著藥,水汽氤氳,苦香四溢。
老夫人與唐瓔聊了不足半刻,忽而兩眼一瞪,渾身開始抽搐,發出幾聲極為痛苦的嗬嗬聲,只一瞬卻又恢複了過來。
她的神色看起來疲態十足,隨後似是預感到什麼般,對著面前的女子慈藹一笑,啞聲哀求道:“這藥聞著也忒苦了點,勞請大人替我將那爐火滅了吧。”
話音一落,九娘當即皺眉,“不喝藥可怎麼行!您......”
老夫人卻搖了搖頭,渾濁的雙眸注視著唐瓔,破碎的嗓音透著近乎篤定的堅持。
“勞煩大人了。”
章寒英乃三品官,九娘怎好勞煩她,當即便搶替道:“還是我去罷。”只是腳還未邁出門檻,便被唐瓔制止——
“你留下,我去。”
她眸色複雜地瞧了眼含笑的老媼,轉身去了藥房。
唐瓔才走沒多久,病榻上的老人便似迴光返照般坐了起來,顫抖著握住九孃的手,幹涸的嘴唇上下哆嗦著,似是有話想要宣之於口。
九娘瞧得分明,此時的老夫人已然處於彌留之際,知她有後事兒要交代,遂做了聆聽的準備,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您別急,慢慢說。”
然而,老人的頭一句話卻叫她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