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孔玄?
猶記太祖皇帝在位時,他雖不過弱冠之齡,卻因學識淵博,早早就入了仕。莫同在他入仕前便被封為了錦衣衛的指揮使,兩人交情不深,卻常常能在各類宮宴上遇見。在他的印象中,莫同身邊似乎總是跟著一對兄弟,其中一人便是孔玄,至於另外一個......
似是想到了什麼,鐘謐難以置信地睜大眼,蒼老的面容上寫滿了悔痛,眸中劃過深重的自責。
“莫非......”
“——沒錯。”
唐瓔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昨夜死在馮高氏身側的人,並非孔玄,而是與他一同打劫使臣車隊的孔青!”
鐘謐沉默了,神情隱在幽牢中,教人看不真切。
而另一頭,女子的聲音還在繼續——
“孔青和孔玄是一對兄弟,曾為莫府忠僕。孔玄死後,孔青悲痛欲絕,為了完成弟弟、莫大人、以及馮大人三人共同的夙願,他獨身一人前往興中,大力發展當地民生,慷慨解囊,勇鬥強權商賈,利用自己以往在建安經商的經驗,為當地百姓開闢了一條新的生路。而陛下此番去往興中,便是要力破謠言,了卻馮高氏當年心結,還莫指揮使清譽!”
“所以說……”鐘謐了悟,雙目逐漸變得空洞,“陛下召馮高氏與孔……孔青進宮,並非為了滅口?”
“沒錯!”
唐瓔凝視著他,磨了磨後槽牙,清透的嗓音忽而變得凜冽——
“我等近三個月的籌謀與跋涉,皆被你一人毀於一旦!鐘大人,你說說,到底誰才是為陛下招禍的那個人!!”
聞言,鐘謐呼吸一頓,顫抖著不說話了。
陰暗的牢籠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草堆零星地散落著,塵埃浮動在空氣中,略顯淒寒。
鐵欄的一角,不時傳來老人幽幽的嗚咽聲,間或夾雜著幾聲自嘲般的淩笑。
“陛下,老臣對不住您啊……陛下……”
老人的聲音充滿了無助,唐瓔卻不為所動。
宮階前的遺骸屍骨未寒,她若就此原諒,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孔青和馮高氏?
更何況,她對這樣的“忠臣”,實在是憐憫不起來!!
須臾,鐘謐停止了哽咽,牢房內再次變得寂靜。
唐瓔出聲打破了沉默,“鐘大人,昨夜與你一同入宮的人是誰?”
聞言,鐘謐撇開頭,立刻變得警惕起來。他背對著唐瓔,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卻透著難得的柔和——
“昨夜入宮的,只有我一人。”
“是麼?”
唐瓔眯著眼,眸色隱在暗牢裡起伏不定。
昨晚,她故意激怒鐘謐,言他入宮早有預謀。激憤之下,鐘謐無意間透露了和他一同接到密信的還有另外一人。可她分明記得,她和黎靖北趕到時,立在宮階前的僅有鐘謐一人,除此之外,是滿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