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關於古月殺人後“畏罪潛逃”的陳情奏摺。
唐瓔今日前來,便是要將這封信正式呈遞給她的直屬上級姚半雪,隨後再由他出面上交朝廷。
雖說昔日在墨宅,她曾信誓旦旦地告訴墨修永定會把信交上去,可當真做起來又談何容易?
那可是她的阿姊,是她在這世間為數不多的血脈至親。
阿姊被流放後,她曾因此怨怪過黎靖北,甚至不惜自請被廢,遠走他鄉近兩年.....
時至今日,她竟要再次將阿姊送進去嗎?
若是以往的唐瓔一定不會,可如今的章寒英......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想做個好禦史,卻也不忍將阿姊置之水火。
分神間,掌面觸到一抹滾燙,僵硬的手指猛然一縮。
鹿眸輕抬,卻見自己的雙手正覆在一隻裝滿了香豆水的木盆上,盆中飄著熱氣,氤在她冰坨似的掌心,緩緩蔓延至指尖,泛起微濕的麻意。
“——放回去。”
姚半雪見她撤回胳膊,睨向她滿是凍瘡的手,淡聲吩咐道。
這盆是他拿來的?
唐瓔沉然片刻,轉身對上那雙清寒的眸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香豆名貴,且渾身是寶。貴人常常以之入茶,可達強身健體之效。其缺點便是産量極低,且難以泡發。
二月天寒,如此大量的香豆少說也需熱水浸泡十數日才能徹底泡開,而姚半雪給她的這一盆,不僅顆粒飽滿,色澤勻白,便是連表皮俱已變軟,顯然是已經泡發過的。
這般金貴的物什,竟讓她來暖手?
“大人......我……”
見唐瓔遲遲未動,姚半雪索性擼起袍袖,攫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浸了下去。
待盆中的香水徹底沒過女子的皓腕,他輕輕松開了她的雙手,白玉般的耳垂上泛起微微的紅暈。
“都察院的爐灶壞了,熱水供應有限,你且將就一二。”
言訖,拿起隨身的雪帕擦了擦手,漫不經心地問起她的來意。
“何事尋我?”
在姚半雪問出口前,唐瓔便已下定決心,可此時此刻,她又有了別的想法。
“下官路過竹林時不慎踩到了一條青蛇,惶急之下四處逃竄,等回過神來時,竟已不知不覺停在了大人的值房門口......”
待掌心逐漸恢複了知覺,她將雙手從木盆中抬起,微微一彎肘,讓附在袖口的信滑到了臂彎深處。
“抱歉,攪擾大人辦公了。”
說罷抬腿就走,且越走越急,隱有落荒而逃的趨勢,只是還未走幾步,屋內就傳來姚半雪清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