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王府就冷清了。從南往北,路兩旁的顏色由翠到白,京城不見草綠柳青,整座城依然是光禿禿的。丫鬟扶著江流下了馬車,先引她去暖閣稍作休息。
春蘭拿了只憑幾放置在榻上,江流倚著閉眼假寐,沒一會兒,李承允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屋內的氣溫陡然升高,李承允遣散了僕從,將一碟酥點放到江流面前。
江流睜開眼,盯著李承允稍作半晌,開口道:“王爺可是有什麼話要說與我聽?”
李承允視線落到她的簪子上。
“姚家發跡於百年前的亂世,當時的將軍以一騎破萬裡,掃平中原戰亂,立下赫赫戰功。”
江流腦子裡浮現出巷中的畫面。姚淩腿上中刀,跪在地上苦苦哀嚎。她皺了皺眉,聽見李承允繼續說道。
“姚淩的祖父姚平川曾平定邊疆,被先帝封為了鎮國大將軍。姚家子嗣代代忠義,皆以馳騁沙場為己任,是名副其實的將門世家。”
江流輕抿一口茶,笑道:“難怪了,我當時見他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還以為是哪位狀元的後代。”屋內悶熱,她解開外袍:“先帝仁慈,可封了大將軍又如何?姚平川與榮王交好,後代又是個沉迷酒樓與花街巷陌的浪蕩子,他在京城待的時日還沒有我長,分明是不想沾染半分朝堂之氣。”
李承允垂眸一言不發,手指碾過朝珠聲音在一片沉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姚家這一輩青黃不接,姚淩是嫡子,卻不是長子,他還有一長姐,在16歲時便入了宮。”
江流握著茶杯的手一頓。
後宮嬪妃中本姓為姚的只有一位,便是不久前誕下皇子,風頭正盛的貞妃。估算著年齡,似乎也對得上。
江流還在宮中時便聽聞貞妃賢良淑德,享譽聖寵,如今她誕下皇子,更是有了穩坐高位的倚仗。姚家靠著她,說不定還真再能茍延殘喘一段時日。
江流勾著唇輕笑一聲,曲起腿把腳搭在李承允膝上,語氣間多了幾分委屈:“王爺莫要怪我,那日若不是暗衛及時,我怕是真要被他拐了去。”
“誰知皇上身邊竟有個吹枕邊風的,若是陛下真怪罪上了,王爺責罰我我也受著。”
李承允不看她,頓了頓,只問她在玉韻堂有沒有入了眼的鐲子。
“姚姑娘手上那隻我就很喜歡。”江流挑了挑眉,俯身向後,兩只腳從李承允的膝蓋緩緩挪到他的肩膀。
見李承允不為所動,江流順著這個姿勢閉眼躺下去,換了個話題。
“我那日在塔樓見著好多奇珍異寶,玉石長卷。都是稀罕物,比我在宮裡見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腳掌貼在李承允脖頸處緩慢地摩。
“王爺為何不告訴我?”
“我從未瞞過你。”李承允垂眸看著她。
江流睜開眼,停下此刻肆無忌憚的動作。兩人四目相對,李承允目光如常,在江流眼裡卻像是鋒利的針,將她狠狠釘在榻上,她衣衫完好,卻彷彿一丨絲丨不丨掛。
“王爺若是瞞我也無妨。”江流支起上半身,避開他的眼睛:“王爺不說,我定不會多嘴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