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酒令行了幾輪,出身沙場的將士,酒意只上了些許。
再說,行酒令也不是讀書人那種,而是獨屬於西塞將士,自己的粗糙大白話,簡單的很,約莫頑童亦能說上幾句。
眾人哈哈大笑。
一同仰頭飲酒,酒水入喉,年夜飯旁,他們哈哈大笑。
有趙將軍在身邊,這頓年夜飯獨樹一幟,往年從不感受到。
西塞過年時,行軍廚子,做大鍋飯,比往常好上一點,分發給眾人,於西塞的點將臺,各位名將上去說上幾句話,眾將士隨之各歸自己的營帳,享受難得的好菜好酒。
偶爾,寒山軍,亦不是令他們吃的舒心,在西塞外,大聲喝罵叫陣,西塞眾將士,是從血堆裡打出來的,哪能不管,放下年夜飯,點軍出塞,大戰幾輪,大年夜又死了人,活著下了戰場的將士,不管滿身鮮血,徑直回營帳,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死了的將士,飯菜漸漸涼透,人卻沒了。
活著的人,為他們把飯菜吃進肚子裡,再祝福一句,兄弟,過年好。
西塞的風沙,越到秋冬,刮的越為頻繁,沙子無處不在,有時吃著飯,進了碗裡的沙子,咯的牙生疼。
習慣了西塞的一切,乍然在景樹城吃年夜飯,這些大部分久經戰陣的雲雀,喝酒吃菜,吃到心裡不是滋味。
他們是被趙闕選中,進了雲雀,那些依舊留在西塞的弟兄們,又不知今年的年夜飯,吃的如何了。
飯菜酒水合不合胃口?
是否仍然和趙將軍在西塞時一樣,上上下下一視同仁,大家的飯菜,皆是從一個鍋裡盛出來的?
還會不會有極為嚴格的軍紀?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後方的百姓,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
林經相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下了。
旁人問他,大過年的,哭什麼?
他只是搖頭,扭捏的把酒碗放在桌子上,給自己滿上,端碗說道,開心的時候,想起不開心的事了,是我林經相的不是,這就給大將軍和大傢伙賠罪,林經相先一乾二淨了。
他們知道自家人的酒量,買的酒水極是烈,烈到喝進肚子裡,恍如一條火龍,直下千尺。
一滴也不浪費的牛飲完,林經相坐下,再給自己的碗裡倒滿酒水。
趙闕倒是未喝,注視著林經相。
“想起西塞的事了?”
“嗨,不說了,不說了,那些戰事,大傢伙誰沒經歷過呢?再說出來,掃了大家的興致。”
趙闕吐出一口氣,點點頭,一句話不說,把碗裡的酒水喝的乾乾淨淨。
眾人相陪。
酒量的確驚人,這麼一碗烈酒,只是在他們的臉上增添了丁點的酒紅。
都吐出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