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闕站在門外不動。
那左臉有劍痕的男子,忙作揖道:“在下是南揚州丹心門的弟子詹達,她是在下的師妹尹淑。”
趙闕打量著兩人,目光又移進廢棄的房屋裡。
他自是知道叫做詹達和尹淑的兩位南揚州丹心門弟子,毫無殺氣。
即是知曉兩人不曾有害人之心,趙闕亦得令他們相信自己同樣沒有害人之心。
“在下趙闕,本是趕路去向關廣城,路遇大雪,只能找個躲避風雪的地方。”趙闕回了詹達的一揖。
屋裡燃著兩堆火堆,各自圍坐著七八位災民。
並且,兩個火堆上都掛著裝滿滾燙沸水的破鍋,裡面有米,米香讓站在門外的趙闕都聞到了。
見過了那麼多悲慘的事,屋裡秩序井然的和諧,令趙闕短暫的失神。
詹達看了師妹一眼,眼神安穩,似是在告訴尹淑,這位年輕人不是一位心思歹毒的妖魔之徒,南揚州大亂,他們師妹行走山下市井,見過太多的蠅營狗苟,適才對趙闕說的熱情話,僅僅只是試探。
若是這位年輕人大大咧咧的應承下來,反倒認為師兄妹兩人好欺負,做出不軌之舉,那麼他們將之殺了就是,行走江湖又不是沒殺過人,不說此前,一個半時辰前他們還殺兩位災民呢。
倘如趙闕小心謹慎,懷疑兩人乍然的好心,詹達的防人之心才稍稍放鬆些許。
“兄弟,關廣城眼下可不是一個向善之地啊!”詹達說道。
趙闕點點頭:“關廣城亂翻天了,但是在下的叔父還在關廣城內,自小便受叔父照顧,這等撫育之恩,不管關廣城究竟如何了,在下都得前去尋找叔父。”
尹淑不經意碰了下師兄詹達的手臂,詹達忙說道:“兄弟別在外面了,快牽馬進來吧,外面風雪大,看把兄弟你給凍的臉色都白了。”
趙闕不加掩飾的直接問道:“在下可以相信你們師妹嗎?”
“兄弟,咱們都是江湖客,現在風雪不善,直直叫人凍斃在天地之間,我們師兄妹好心待你,你怎會對我們師兄妹起了疑心呢?”詹達抱拳笑問。
當趙闕問出這句話,徹底打消了師兄妹心裡的憂慮。
趙闕覺得差不多了,回頭看了眼茫茫風雪,無奈的抱拳說道:“趙闕,多謝二位開門了。”
說著,轉身把馬匹牽進屋裡。
兩人心裡的所思所想,他儘管不屑,但還是儘量配合,假設江湖人都以這種考量試探陌生人,天下已然太平了。
詹達、尹淑師兄妹,行走江湖,僅僅掀開了層面紗,江湖的內裡,他們未曾接觸。
如若明白了江湖險惡,恐怕在災民無數的南揚州,他們搶先佔住了這座能避風雪的廢棄房屋,連開門都懶得開了,這般朝不保夕的年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闕亦是感謝江湖上像是師兄妹這樣的人,有他們,江湖乃至天下,不會善惡不分、禮崩樂壞。
這匹黃馬倒算聽話,任由趙闕牽著韁繩,踏進遠比冰天雪地暖和的屋內。
馬匹進了屋,災民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在了馬的身上。
南揚州的家畜也就只存在城邑里了,外面的村子,家畜已讓餓瘋了眼的災民全部殺了吃了,豬牛羊狗雞鴨六畜都成了這麼一個下場,遑論肉質還不錯的馬匹了。
幾人突兀的站起,涎水滴答的往下淌,看見能吃的肉,比看見爹孃都親。
他們向趙闕走了幾步,其餘圍坐火堆的災民自是知曉他們有啥目的,吃頓肉,打打牙祭確實不錯。
詹達和尹淑早知會有這麼一個場面,剛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