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闕眉眼間殘留著憤懣之色。
“柳甘棠便拜託你了。”趙闕說道。
趙穗昨夜又見了一次柳甘棠,她開門見山,和柳甘棠推心置腹了一番。
其中,趙穗話裡話外皆在說趙闕的難處,要柳甘棠不再糾纏趙闕,她會把柳甘棠安頓好的。
柳甘棠思前想後,終是把心裡的念想給打消掉,答應配合趙穗的安排。
“你不說我也知道如何做。”趙穗憂色深深的看著趙闕。
她並不知道趙闕經歷了什麼,才立在抱朴觀的門前失神至此。
堂堂的輔國大將軍,百將之首,何種慘烈的場面沒見過,心境堅如磐石,看到了什麼,方殺心重到了那般地步。
雲玄元君緩緩開口:“是災民的事吧?”
趙闕艱難的點點頭:“看到了一些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那個大磨,磨碎骨肉,下面以大缸接著,再倒進鍋裡煮,充作果腹的口糧,史書上記載,有殺神領兵作戰,軍中糧食不夠,殺神命士卒製作瞭如此模樣的磨盤,把搜刮來的百姓,往裡扔,熬成肉粥,分發給將士填飽肚子。
雲玄元君張了張嘴,數次想說話,瞧著趙闕無法接受的樣子,又數次合上嘴。
趙穗看看雲玄元君又看看趙闕,納悶道:“你們有話就說話,別藏著掖著了。”
趙闕搖搖頭:“一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省得亂了你的心境。”
終歸是,明白災民慘是一回事,清楚災民是多麼的慘,另一回事。
趙穗心底更加好奇了,趙闕不說,她轉頭望著坐著的位置稍遠的雲玄元君,眼巴巴的問道:“仙師,您足不出戶知天下事,不如您把金露城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你是知道我的,要是能出些力氣,我肯定會出的。”
雲玄元君重重嘆了口氣:“官府開倉放糧之前,災民聚集的地方乍然升騰起使人驚駭的怨氣,唯有很多人死時,心裡有滔天的怨怒,才能對一地的風水格局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仙師是說,災民聚集的地方死人了?”趙穗詫異。
災民死人,絕不是趙穗頭次聽過,乃至,她聽的耳朵都起繭了,作為諸多錦衣孃的共主,心境從波瀾到眼下的心如古井,她亦學會了冷血的看待人間。
不學會不行,趙穗明白,南揚州這麼富庶的大州,都能湧現數不清的災民,其他大州亂了,世道只會更加慘烈。
雲玄元君嘆息道:“剛才我說了,不僅僅只是死人那麼簡單。”
“死的很慘?”
“你的說法對也不對,總之,不去親眼看一眼,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何等禍事,怨氣竟對風水格局造成影響。”雲玄元君注視著趙闕說道。
趙闕看到了,他就成了這般樣子,不去看也多少有所猜測,定然是人間罕見的慘禍。
“時間緊,事情急,就說這麼多吧,在下告辭了。”趙闕起身抱拳。
雲玄元君說道:“你且慢,吃過午飯再走。”
“元君,不是趙某不答應,而是局勢瞬息萬變,去晚了,又不知成什麼樣子了。”趙闕婉拒道。
雲玄元君認真道:“命數一道,撲所迷離,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你一進抱朴觀,我便隱隱感覺到,你此行前去兇險異常,少走半日,或許可以減緩幾分。”
趙闕個人的氣運、命數,恍如一顆午時的大日,依雲玄元君這縷分身的能力,只能模糊的看出點眉目,不過,即便雲玄元君的本體以及其餘分身皆在此地,同樣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推衍出些許旁枝末節倒是可以的。
既然雲玄元君都這般說了,趙闕點了點頭:“好,趙某便吃過午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