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夾層裡還有一張照片隨著她抽校卡的動作被帶出來,輕飄飄被風吹著斜著飛出去,落到金錚腳邊。
他彎腰,先她一步撿起。
那是一張拍立得,沈何啟穿著吊帶熱褲,窩在沙發裡笑眯眯抱著一隻體型龐大的狗,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野營那天撲過來的阿拉斯加,他還記得它叫元寶,也記得它的主人和沈何啟說話時冰冷殘酷的語氣,以及臨走前那句夾雜著萬千複雜情緒的“沈何啟,我敬你是條情種”。
金錚臉色未變,也沒多看,直起身後就把照片還給了沈何啟。
沈何啟接過,撣撣灰塵,又放回了錢包夾層。
“充多少?”工作人員問。
沒想到這校卡過了這麼多年還能正常使用,沈何啟很意外,想著只吃一頓,畢竟只是食堂,再怎麼樣兩個人五十塊錢絕對滿打滿算了,金錚卻已經搶先一步回道:“五百。”
沈何啟被噎了一下:“瘋了?充這麼多。”
金錚只顧掏錢,等充完錢走遠了,他才說:“以後我們常來。”
那個小插曲雙方默契地都沒提,只當它從未發生。
七中食堂分三層,其中第三層的裝修最好,價格也相對貴不少,所以去三樓的人沒有去一樓二樓的人多,比較清淨。高中那會金錚基本都去的三樓,沈何啟當然是跟隨他的腳蹤,三年來去一樓二樓的次數屈指可數。
教學樓到食堂路不近,大部隊還沒有殺過來,只有剛才體育課那幾個學生搶了先機。兩人於是不急,慢悠悠晃到三層,才發現三層樓梯口的鐵門關著,被一把生了鏽的大鎖鎖起來。
畢竟此時只有高三一個年段在補課,開兩層食堂已經足夠。
頓覺遺憾。
最後在二樓就的餐,零零總總點了三個餐盤的菜,在角落選了個位置坐下,嘗了紅燒茄子,嘗了大排,嘗了獅子頭。
別的已經沒耐心嘗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七中的食堂還是一如既往的只管生存不管生活。
沈何啟戳了戳煮的稀爛的米飯,擱下筷子:“算了,我們以後還是別自找苦吃來七中吃飯了。”
食堂出來,再往東邊一點就是曾經咖啡屋和奶茶店的地點,奶茶店倒還在,門口的招牌在多年的風吹雨淋下顯出些殘敗,咖啡屋已經換成了一個賣關東煮和煎餅的店,排了老長的隊伍,順著樹蔭歪歪斜斜的一長列,三兩成群,其中有不少小情侶。
現在的七中對校服的管制很嚴格,目光所及處沒有一個學生是穿自己衣服的,而且校服也不再是當年醜不拉幾的運動服款式,全部換成了漂亮的制服,紅黑相間,領口處有漂亮的領結。
他們兩個顯得不倫不類。
於是躲開了人群晃到了小樹林。
所謂小樹林其實並不是真的小樹林,它位於食堂背面,和操場的最盡頭毗鄰,這裡曾經確實種著一片不大的竹林,不過後來竹林被改造成了一個鮮少使用的游泳池,除此之外這裡還有開水房和廢棄不用的腳踏車棚,不過開水房只在傍晚時分開放,所以正常情況下這裡人煙稀少,叫它小樹林,除了因為這裡曾經真的是一片小樹林,更是因為這裡適合情侶搞些親親我我的小動作。
人一少下來金錚就又拉住了沈何啟的手,其實這種行為他在高中那會從來不做,除卻被老師看到影響不好這點顧慮,他也實在理解不了走路就走路為什麼偏偏要拉個手,幼稚得要命。
換了沈何啟,他就是想幼稚一把。
泳池旁有木椅,兩人並排坐下,沈何啟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一草一木,在七中生活的三年在腦海裡越發清晰明瞭,熨燙著她每一根血管都為之顫慄,她把雙腿伸直翹了翹,試圖放鬆自己,又說:“不知道老王現在還教不教高三。”
老王管理有方,恩威並重,學校連續很多年都委以她教高三的重任,沈何啟高三那年老王剛好抽到教美術班,於是沈何啟遇到了她這一生最敬重愛戴的老師。
“你想看她的話我們去問問看。”
她猶豫一會:“算啦,什麼都沒帶,總不好空手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