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雲同輝搖頭,“給我接生的醫生是家裡比較熟悉的。”
兩家人又天馬行空猜了一會這兩位媽媽到底是在哪裡碰到過,連寡言的金甚也破天荒開了句玩笑,雲同輝詫異地看他一眼,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反正到最後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
畢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更何況很可能只是兩人記錯了而已,回憶無果後話題自然而然地過渡到其它事情上去。
兩家的階級差別固然存在,但是一面是金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高高在上,和善而低調,更對沈何啟非常喜愛,一面是沈家不卑不亢,毫無攀龍附鳳的諂媚討好,並不落下風。
金錚和沈何啟對視一眼,看到她眼睛裡說的是和自己一樣的話。
他們的家庭都在為這一段並非十分門當戶對的戀情保駕護航,給了他們可以直面對方的底氣。
而更現實的一點是,沈家擁有足夠的資本和財力挺直腰板,更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間從不吝嗇對女兒的投資以豐富她的閱歷和見識,才培養出一個精神層面足以與他並肩的沈何啟。
何其有幸。
盡管兩個家庭內部都是千瘡百孔,但是輪到對外的時候粉飾太平的功夫都很到位,以至於隨便哪一對夫妻看起來就算到不了恩愛的地步,也完全勝任“正常”二字。原生家庭關系和諧與否,毫無疑問是父母在考量子女另一半時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因為在大眾的普遍認知裡,健全家庭下長大的孩子意味著擁有更健康的心理和更主流的三觀。
正因為他們本身都在婚姻這一場戰役中兩敗俱傷,才越發希冀自己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轍,於是著手盡力排除一切阻撓因素。
可憐天下父母心。
雙方家長的見面就此落下帷幕,圓滿完成任務。
分別之際雲同輝再次仔細打量何令珍,說:“我覺得我一定在哪見過你,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沈何啟沒跟著父母回家,散場後金錚摟著她的肩膀目送兩邊家長離去。
沈耀榮搖下車窗,看著這兩個第一次在他面前大方展示親暱的孩子,有千言萬語想對沈何啟說,最終只趕她:“別站著了,快去車上,很冷。”
沒有說“早點回來”。
接到雲同輝電話的時候,金錚在忙。
和沈何啟一起忙得不可開交。
任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被打擾,本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把手機丟到一旁打算暫時置之不理,轉念又想到前段時間雲同輝的暈倒,擔心她是有什麼緊急情況,所以還是盡快強迫自己平複了呼吸,揉著太陽xue把手機撿回來接起:“媽?”
雖已盡力剋制,但聲音仍是帶著浸染情慾的特殊腔調和氣息,雲同輝敏感地聽出來不對勁,但此刻她全然顧不上尷尬或者感到抱歉,聲音亢奮異常:“阿錚,我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我在哪裡見過啟啟媽媽了,你和啟啟真的太有緣分了。”
金錚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沈何啟很有緣,但是母親在這一通電話裡說的話仍重新整理了他對“緣分”二字的認知。
19年前,澳門回歸日那天,有個小姑娘因為要拽他的褲子,被他推倒並弄傷了手,隨後由幼兒園老師送往醫院進行處理包紮,他想陪她去,奈何老師不讓他跟去添麻煩,他只好眼睜睜看著那個哇哇大哭拒絕去醫院的女孩被老師強行抱走,而他坐立難安地留在了劇院後臺。
接到園方電話後,肇事者的母親和受害者的母親趕往醫院,多年後會有特殊淵源的兩人那時還只是陌生人,但都給彼此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一個沒有推脫責任真誠表歉意並主動提出賠償,另一個寬容大度對孩童間打鬧難免造成意外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事情處理的經過十分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