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著臉出現在這對打算亡命天涯的苦鴛鴦面前,不顧她苦苦的哀求將她送回了雲家,沒有讓此事被第四人知情。
第二天婚禮照常舉行,她沒有再逃,穿著潔白的婚紗披著頭紗,終於還是嫁給了他。
婚後的雲同輝很溫順,也很乖巧,從沒表現出任何的反抗或對他人的思念。
次年,他們的女兒出生。他給女兒起名金錦,如同雲清流對待雲同輝,他也把他的小公主金錦捧在手心,有求必應,極盡寵愛。
七年後,雲同輝又給他生了一個孩子,這一次是個兒子。至此他兒女雙全,覺得此生再無遺憾,他給兒子起名金錚。
那天恰逢雲同輝生日,他早早推掉所有工作打算回家陪她,她卻不在家,只有保姆在照顧剛滿月不久的金錚,保姆也說不清她去了哪。
就這麼等到了晚上八點多,他沒等到雲同輝回來,卻等到了家裡座機響起,保姆讓他接電話說是找他的。
是司機老楊,那時老楊還是小楊,小楊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地告訴他,說他看到雲同輝和一個男人待在一起。
金甚壓下火氣,奔赴小楊給的地點。
八年過去,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園丁的兒子。
雲同輝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面,說她和那個男人沒有發生過肉體關系。
金甚卻記起這一兩年來他原本未曾在意的種種細節,記起她時不時的出門不肯讓司機接送,記起她在床笫之間拼命掩飾的抗拒與冷淡,他回家看著襁褓中的金錚,越看越覺得這孩子似乎一點也不像他。
他帶著孩子做了dna檢查,為了保險起見甚至連金錦也沒放過,檢查結果顯示兩個孩子都是他的,只是他心裡的刺卻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拔除。他和金錦有八年的感情,雖比從前冷淡許多,但到底抵不過父女情深,還是盡到做父親的職責。
但是他的兒子還那麼小,幾乎與他沒有多少共處,冷落一個剛滿月的孩子似乎輕而易舉,剛開始他還需要硬下心腸,後來便成了習慣。他沒有參與過兒子人生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階段,也沒有關心過他上幾年級了學習好不好,他忽視他渴望的眼神,軟糯的呼叫,對他的失望和悲傷視而不見。
這一冷落,就冷落了二十多年。
這二十多年裡,他在各種不同的女人身上找慰藉,這些女人無一例外,年輕、嬌豔,一如當年走進他心裡的那朵玫瑰,不同的是他已百毒不侵,再也不會被玫瑰帶刺的莖葉刺傷。
他對雲同輝心灰意冷,他恨透了她,卻也死都不願放她自由。再到後來,恨也被時光磨盡了,只剩蒼涼,半輩子就在指縫中匆匆流走。
要問他對雲同輝還有沒有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還有一點,不然他為什麼始終閉口不言,寧願一個人擔下所有的責任,而放任他的兒女厭惡他、遠離他。
不過,也都不重要了。
反正這輩子他為兒子做過做好的事情,大概就是讓金錚以為父母二人中只有一個混蛋。
晚八點半。
沈家。
玄關處,何令珍看金錚換鞋,細聲囑咐:“你路上開慢點。”頓一頓,又說,“覺得飯菜合胃口的話,常來。”
金錚抬眸笑開,應好。
沈耀榮雖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事實上耳朵卻一直留意著門邊,聞言嘟囔著拆老婆臺:“家裡一年到頭才開幾次火?”
何令珍不理他,繼續對金錚說道:“下次不要帶那麼多東西過來,人來就行。”
“誒。”金錚再次應好。
何令珍微笑,話盡。
金錚瞄一眼坐在沈耀榮旁邊的沈何啟,她跟個鵪鶉似的低著頭,看也不看他,腳尖反複磨著眼前一小塊地。她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門,就是為了避免和她爸狹路相逢打照面。晚上下班回家也不敢上樓,在下面磨磨蹭蹭踱步,非等他到了才一塊上去,而且整頓飯壓根不敢和父親有視線交流,平時話挺多一人,居然恨不得透明瞭才好。